深渊星域的暗物质海泛着青灰色的涟漪，星舰防护罩与暗物质摩擦出细碎的蓝紫色火花，像撒了一把会跑的星子。神庙顶端的黑曜石雕像正往下渗着黏液，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声响，混着远处深渊生物的低吟，织成一张令人头皮发麻的声网。
林疏桐的白大褂下摆被能量流吹得猎猎作响，她抬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星渊火种在掌心明灭不定。“就是那东西？”她冲祭坛中央扬下巴，混沌碎片悬浮在半空中，表面流转的暗纹像活物般蠕动，映得周围石柱上的壁画都扭曲起来——那些画记录着宇宙诞生时的光影，此刻却像被墨染过，原本璀璨的星云全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黑影。
“小心，它在试探我们的精神防线。”薇薇安按住太阳穴，浅粉色长发无风自动，“里面有无数意识在尖叫，像是……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灵魂。”她话音刚落，混沌碎片突然射出一道灰光，擦着沈星遥的耳畔飞过，击中后方的石壁。石屑飞溅中，沈星遥怀里的平安符（叶婉音送的那枚）突然发烫，烫得他“嘶”了一声，低头却见符纸边缘正泛起金光，将残余的灰气烧得滋滋作响。
“这玩意儿还挺护主。”叶婉音抢过平安符塞进他口袋，转身时儿科医生的温柔全褪成了凌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手术刀——那是从程叙的医疗包里顺的，刀身在暗物质光线下泛着冷白。程叙正蹲在角落敲代码，金属义肢在键盘上敲出密集的哒哒声：“莱昂哥，左前方三百米有能量反应，像是……活的？”
莱昂的机械义眼红光一闪，肩甲突然弹出两门微型炮：“不是像，就是活的。”话音未落，神庙入口处的阴影里钻出十几条半透明的触须，末端长着复眼，转动时发出甲壳摩擦的咔嚓声。岩啸怒吼着跺脚，地面裂开的缝隙里钻出石刺，却被触须轻松绞碎。“它们的分子结构不稳定！”岩啸的石质皮肤泛起裂纹，“物理攻击没用！”
“试试这个！”罗伊的火焰巨剑突然爆发出橙红色的光，热浪掀得人睁不开眼。他冲上前劈出一道火浪，触须遇火却没燃烧，反而像吸水般膨胀起来，颜色从透明变成浑浊的灰。“靠，还能进化？”罗伊骂了句脏话，被艾莎拽着后领往后退——那些膨胀的触须突然炸开，喷出的暗物质黏液在地上腐蚀出冒烟的坑。
顾清越趁机冲到受伤的岩灵身边，手指在她额头点了几下，淡绿色的治愈光芒顺着指尖流淌。“别碰那些黏液，含着这个。”他递过颗药丸，是用灵沼给的生命泉水提炼的，“能中和毒性。”江暮沉在一旁帮忙包扎，曾经空洞的眼神此刻聚着光，动作虽慢却稳，绷带在他手里绕出利落的结。“谢谢。”岩灵小声说，沙砾组成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发红的眼眶。
就在这时，混沌碎片突然剧烈震颤，神庙穹顶的裂缝里垂下道光柱，银色面具人踩着光柱缓缓落下。他的黑袍边缘绣着星轨图案，走动时衣摆扫过地面，那些冒烟的坑瞬间结了层薄冰。“玩够了吗？”面具人轻笑，声音像有无数个声部在共鸣，“林疏桐，你以为集齐九元素就能高枕无忧？太天真了。”
林疏桐握紧光灵权杖，杖身的符文亮起暖金色：“黑袍人是你的棋子，翡翠星系的傀儡也是你的手笔。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面具人歪了歪头，突然抬手扯下脸上的银面具——那张脸轮廓分明，银发里嵌着星屑，和辰渊站在一起就像照镜子，只是他的瞳孔是纯粹的墨黑，没有半点星河的璀璨。
“辰渊？”温清晏下意识往前一步，挡在林疏桐身前，白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背上，能看到脊椎的弧度。“不，他不是。”辰渊的星核在胸口发出嗡鸣，“他是……我的黑暗面。”千年前星穹议会分裂时，初代仲裁者无法接受宇宙的熵增定律，意识撕裂出追求混沌的部分，被封印在深渊最底层，如今借着黑袍人的死挣脱了束缚。
“黑暗面？这词可真难听。”混沌仲裁者抬手，周围的触须突然静止，像被按下暂停键，“我只是想让宇宙回归最初的样子——没有规则，没有消亡，只有永恒的混沌。”他指尖弹出道灰光，直取林疏桐眉心。温清晏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挡，却被顾清越拽住，顾清越的白大褂袖子在刚才的战斗中划破了，露出的手臂上有块淡青色的疤痕，是当年为林疏桐挡暗器留下的。
“用这个！”顾清越扔出个瓷瓶，是他秘制的安神香，烟雾遇到灰光竟凝成道屏障。林疏桐趁机发动星渊火种，金色的光流像活蛇般缠上混沌仲裁者的手臂。“啊——”他痛呼出声，被光流触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流淌着暗物质的骨骼。“你们会后悔的！”混沌仲裁者突然狂笑，身体化作无数灰点融入混沌碎片。
碎片瞬间膨胀成黑洞，产生的引力将离得最近的幻蝶吸了过去。“幻蝶！”薇薇安尖叫着伸手，浅紫色长袍被引力扯得变形。沈星遥突然激活治愈能力，暖黄色的光芒在他掌心炸开，形成道屏障暂时抵挡住引力。“程叙！”沈星遥吼道，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快想办法！”
程叙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舞，金属义肢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莱昂哥，用反物质炮轰碎片的几何中心！坐标（37，62）！”莱昂的机械军团瞬间调整阵型，炮口对准碎片中心凝聚能量，蓝光在炮口越聚越亮，映得他机械义眼的红光都黯淡了几分。
“等等！”林疏桐突然喊道，她从碎片的暗纹里看到了熟悉的图案——是星渊岛石碑上的符文，“那里面有星渊火种的同源能量！直接攻击会引发能量爆炸！”她话音未落，碎片突然射出道灰光，击中莱昂的机械臂，金属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
“管不了那么多了！”莱昂嘶吼着按下发射键，反物质炮的蓝光拖着长尾冲向碎片。就在即将命中的刹那，混沌碎片突然裂开道缝，里面飘出个半透明的人影——是萤！她被困在碎片里，身体正被暗物质一点点吞噬。“溯时……”萤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时间法则权杖在她手中碎成光点。
溯时疯了般冲向碎片，却被时砂死死抱住。“别去！你会被一起吞噬的！”时砂的银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泪水混着暗物质在她脸颊上冲出两道痕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疏桐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滴在光灵权杖上——杖身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她的白大褂无风自动，背后竟展开对由星尘组成的翅膀。
“以星渊火种之名，敕！”林疏桐的声音穿透所有噪音，金色光流像潮水般涌向碎片，将反物质炮的蓝光包裹其中。两种力量在碎片表面碰撞、融合，形成道螺旋状的光柱直冲天际。混沌碎片剧烈震颤，裂缝里传出无数灵魂的哀嚎，那些被吞噬的意识正在被净化。
萤的身影在光柱中逐渐清晰，她对溯时露出个微笑，身体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光柱。碎片的暗纹开始褪色，露出里面璀璨的核心——竟是块完整的星渊火种碎片。“原来……”林疏桐喃喃道，翅膀上的星尘簌簌落下，“混沌的本源，也是星渊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神庙外突然传来震天的龙吟，雷掣骑着雷龙冲破穹顶，龙爪上抓着个挣扎的人影——是影刃！他被雷龙的电流烤得焦黑，怀里却死死护着个盒子。“内鬼……是他！”影刃咳着血笑，“混沌仲裁者给了我永生，条件是……”他的话没说完，盒子突然炸开，里面飞出的暗物质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影刃倒下的瞬间，混沌碎片彻底崩溃，化作漫天流萤。林疏桐伸手接住其中最亮的一点，那光点在她掌心化作枚戒指，上面刻着星轨图案。“结束了？”叶婉音扶住脱力的沈星遥，他的治愈能力透支过度，脸色白得像纸。沈星遥摇摇头，指着神庙深处——那里的阴影里，正缓缓站起个熟悉的身影，戴着银面具，手里把玩着块新的混沌碎片。
温清晏突然将林疏桐往身后拽，自己挡在前面。他的白衬衫上沾着血，是刚才为了护她被流弹擦伤的，此刻那道伤口正渗出黑色的血。“清晏！”林疏桐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你……”
“别碰我。”温清晏的声音发哑，推开她的手在颤抖，“我被暗物质感染了……”他的瞳孔边缘开始出现墨色的纹路，像藤蔓般缓慢蔓延。混沌仲裁者的笑声从阴影里传来，带着戏谑：“没想到吧？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瓦解。”
林疏桐看着温清晏眼中逐渐蔓延的墨色，又看了看阴影里的面具人，光灵权杖在她手中微微颤抖。顾清越已经准备好了解药，却被温清晏用眼神制止——他知道自己体内的暗物质剂量，解药没用了。沈星遥的治愈光芒落在温清晏身上，却像投入黑洞，瞬间被吞噬。
“疏桐。”温清晏突然笑了，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冰凉，“还记得市立医院的天台吗？你说过……”他的话没说完，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墨色的纹路爬上脖颈。林疏桐突然抱住他，光灵权杖的光芒顺着两人相触的地方流淌，暖金色的光里，她白大褂的下摆和他的白衬衫衣角缠在一起，像两只交颈的鸟。
阴影里的混沌仲裁者举起新的碎片，准备发动攻击。顾清越突然冲过去，手里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他的手腕。“你的对手是我。”顾清越的声音冷得像冰，柔和的侧脸此刻线条凌厉，“别想动她。”江暮沉在他身后布下治疗阵，程叙的黑客程序开始干扰碎片的能量场，莱昂的机械军团重新调整炮口，瞄准了阴影里的身影。
林疏桐抱着逐渐失去温度的温清晏，星渊火种在她掌心烫得惊人。她低头吻了吻温清晏的眉心，那里的墨色纹路在接触到她唇瓣的瞬间，短暂地退去了一丝。“等我。”她轻声说，声音很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然后她抬起头，光灵权杖的光芒穿透神庙，在暗物质海上投下道巨大的光柱，像在深渊里竖起的路标。
混沌仲裁者的面具在光芒中裂开道缝，露出下面和辰渊如出一辙的下颌线。他看着林疏桐身后展开的星尘翅膀，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他没头没尾地说，手中的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阴影里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枚破碎的银面具落在地上，被艾莎的冰冻结在原地。林疏桐缓缓放下温清晏，顾清越立刻上前接手治疗，他的指尖泛着治愈的绿光，动作比任何时候都快。
“他跑了。”辰渊望着神庙外的暗物质海，星核在他胸口发出悲鸣，“但他留下了坐标，在宇宙的奇点处。”林疏桐捡起地上的银面具碎片，边缘还残留着混沌仲裁者的温度。她将碎片握紧，指节泛白，星尘翅膀在她身后轻轻扇动，带起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埃，落在温清晏苍白的脸上。
远处，程叙突然“咦”了一声，他的屏幕上跳出段乱码，破译后显示的是行星语：“想救他，就来奇点。——你的另一面”
林疏桐抬头望向穹顶的裂缝，那里能看到扭曲的星空，像幅被揉皱又展开的画。她将光灵权杖扛在肩上，白大褂的袖子滑落，露出小臂上蜿蜒的金色纹路，那是星渊火种在觉醒的证明。“准备出发。”她对众人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去奇点。”
顾清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治疗，只是指尖的绿光更亮了些。江暮沉默默握紧了手里的药瓶，瓶身被他捏出轻微的变形。叶婉音帮沈星遥擦掉嘴角的血，沈星遥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莱昂正在检修受损的机械臂，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神庙里格外清晰。
暗物质海的涟漪拍打着神庙的基石，发出海浪般的声音。林疏桐最后看了眼温清晏，转身走向星舰，星尘翅膀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光轨，像道不会熄灭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