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介于虚实之间的“规则之门”,在汲取了玲珑阁几乎全部的“万炁调和”之力后,终于彻底凝实!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漩涡,而是一道竖立在祭坛上空、边缘流淌着混沌气流、内部幽暗深邃仿佛连接着未知彼岸的巨大门户!
门户开启的刹那,并非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声的剧变!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震颤,以黑风坳为中心,如同水波纹般瞬间扩散至全球每一个角落!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规则层面的轻微“偏移”与“松动”!
地下空间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陈京韵站在祭坛前,原本挺拔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脸上那狂热的光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疲惫与空虚。她周身那恐怖的寂灭气息如同潮水般退散,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强行推动不完全的仪式,尤其是最后引导玲珑阁之力彻底撬开“门”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道力与本源!没有数十年乃至更久的休养,绝难恢复!
“主人!”万鹏见状,目眦欲裂。他硬受郑一秋一掌,本就重伤,此刻更是拼着最后一股力气,震开纠缠的对手,化作一道流光冲到陈京韵身边,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走!”陈京韵没有丝毫犹豫,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她的目光扫过那洞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但更多的是功成身退的决绝。
万鹏毫不犹豫,抱起虚弱不堪的陈京韵,周身爆发出最后残余的太一罡气,如同彗星袭月般,不顾一切地朝着与祭坛相反方向的岩壁猛撞过去!那里,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暗门!
“哪里走!”郑一秋岂肯放过,混元一炁化作一只金色大手,遮天蔽日般抓去!
然而,就在金色大手即将触及万鹏后背的瞬间,那洞开的规则之门微微一颤,一缕细微的、仿佛能扭曲因果的混沌气流逸散而出,恰好挡在了金色大手之前!
嗤!
混元一炁所化的金色大手,在与那混沌气流接触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结构瞬间变得不稳定,威力大减,只是将万鹏震得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却未能将其留下。万鹏借着这股冲击力,速度更快,抱着陈京韵瞬间没入那暗门之中,暗门随之闭合消失!
“可恶!”郑一秋脸色铁青,却也知道追击不及。
另一边,司曜辰和莲媞见主人已遁走,大势已去,更不敢停留。
司曜辰手杖猛击地面,爆开一团浓密的墨篆黑雾,笼罩身形,同时捏碎了一枚符箓,身影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山水有相逢!”
莲媞更是干脆,身化无数桃花瓣,融入周围尚未完全消散的红雾之中,笑声缥缈:“小哥哥,小姐姐,后会有期咯~” 声音还在回荡,人已消失无踪。
唯有杀红了眼、状若疯狂的谭渊,似乎被龙虎山的叛徒身份和眼前的失败刺激得失去了理智,竟不顾一切地凝聚起最后的幽冥邪雷,咆哮着冲向距离他最近的郭怀安道长,试图同归于尽!
“孽障!执迷不悟!”郭怀安道长虽然因仪式完成和陈京韵遁走而心神震动,但对付一个强弩之末的谭渊还是绰绰有余。他眼中厉色一闪,拂尘扬起,并未动用太多花哨道法,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一刷!
“龙门涤尘,邪祟伏诛!”
一道纯净无比、仿佛能洗刷世间一切污秽的清炁如同匹练般扫过!
谭渊周身的幽冥邪雷遇到这清炁,如同滚汤泼雪,瞬间瓦解消散!他本人更是被清炁直接刷中,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眼中疯狂的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气息全无,身上再无一缕邪雷气息。
这位龙虎山的叛徒,终究还是由郭怀安这位正道魁首,代为清理了门户。
随着主要敌人的或遁或亡,地下空间内的战斗迅速平息。残余的“蚀”成员见首领尽去,顿时士气崩溃,被熊爷、蛊婆婆等人或擒或杀。
战斗结束了。
但没有人感到轻松。
祭坛上空,那扇巨大的、幽暗的规则之门依旧静静矗立,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虽然不再抽取能量,但它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烙印在这片天地之间。
而我,则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原本悬浮玲珑阁的位置,如今已是空空如也。我能感觉到,与玲珑阁那紧密无比的联系,彻底中断了。它没有毁坏,而是如同被同化、被献祭了一般,融入了那扇规则之门,成为了开启它的最后代价。
体内,“法苗”似乎也因为失去了玲珑阁这个重要的“伙伴”而显得有些萎靡,但它依旧顽强地存在着,提供着微弱的生机与感应。
“华元,你没事吧?”关妙妙快步来到我身边,担忧地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空荡荡的双手。
我摇了摇头,喉咙有些发干:“没事……只是玲珑阁……”
郑一秋和郭怀安也走了过来,看着那扇门,脸色都无比凝重。
“终究……还是让她成功撬开了一丝缝隙。”郭怀安道长叹息一声,拂尘指向那扇门,“此门一开,犹如堤坝决口,虽只一线,却意味着‘渡河’计划的第一阶段,已然开启。旧的规则壁垒被强行削弱了,一些……不属于此世常理的东西,恐怕会逐渐渗透、显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地面上,百里辉所在的数据茧因为失去了仪式力量的维持,缓缓消散,露出其中昏迷不醒的百里辉,他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块古老电路板,此刻电路板光芒彻底黯淡,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另一边,束缚张小玄的符文锁链也寸寸断裂,他虚弱地睁开眼,剧烈咳嗽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金福禄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扶住百里辉,又看向张小玄,喜极而泣:“没事了!没事了!你们都没事就好!”
但我们都知道,“没事”只是暂时的。
我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岩层,看到外界的天空。
陈京韵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暂时退去,但她成功了。她强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渡河”计划的第一阶段——【规则松动】,已然降临这个世界。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我们拯救了伙伴,阻止了仪式彻底完成,却未能阻止那最坏的结果。
世界的走向,从这一刻起,滑向了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