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樱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了秦雅一直以来用“理想”和“秩序”包裹起来的内心,让她看到了那血淋淋的、残酷的现实。
她看着眼前那块简陋的纪念碑,看着上面那三个冰冷的名字,又看了看那个跪在碑前,无声哭泣的断臂男人。
她的信仰,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是啊。
当这些人在受苦,在死亡的时候,他们所谓的“官方”,在干什么?
他们在开会,在讨论,在为了各种资源和权力,进行着无休止的争吵和博弈。
他们广播里喊的那些口号,听起来是那么的激昂,那么的正义。
可实际上,又是那么的空洞,那么的苍白无力。
就好像,一个医生,对着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不开药,不动手术,只是不停地告诉他:“你要坚强,你要有信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不是拯救。
这是谋杀。
秦雅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她感觉,自己一直以来所坚守的,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我……我……”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樱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同情。
“走吧。”
她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理会她,转身,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秦雅和她那两个同样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警卫员,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当他们重新回到入口大厅时,陈风,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沙发上,享受着苏媚和林晚晚的服务。
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和那场颠覆三观的“参观”,都与他无关。
他看到秦雅回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怎么样?秦雅上尉。”
“我们神佑之城的‘风景’,还合你的胃口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
秦雅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愤怒,有不甘,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迷茫和……无力。
她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无论是力量,还是理念,她都被对方,碾压得体无完肤。
但,军人的骄傲,让她无法,就这么低下她那高傲的头颅。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站直了身体,用一种,近乎于悲壮的语气说道:“陈风,我承认,你很强。”
“你的手段,也确实……很有效。”
“但是,你这种以暴制暴,完全无视规则和人性的统治方式,是绝对走不长远的!”
“你这,不是在拯救幸存者,你是在,培养一群,只知道服从的奴隶,和一群,毫无人性的疯子!”
“你,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她的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仿佛,是在进行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陈风听完,笑了。
“说完了?”他淡淡地问道。
“说完了。”
“很好。”陈风点了点头,“那你可以,滚了。”
“你!”秦雅的脸,瞬间涨红。
“带着你的狗,和你的那套,狗屁不通的大道理,从我的地盘上,滚出去。”陈风的声音,陡然变冷。
“告诉那个叫王建国的蠢货。”
“想要我的技术,想要我的物资,想要我的人?”
“可以。”
“让他,自己,带着他的军队,来拿。”
“我,在这里,等着他。”
说完,他便不再看秦雅一眼,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仿佛,连多跟她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这种极致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让秦雅感到屈辱。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再说任何话,都只是自取其辱。
她转过身,对着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警卫员,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走!”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她的背影,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挺拔,那么的骄傲。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已经,一片狼藉。
在她即将踏上自己的装甲车时,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陈风!”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喊道。
“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正在,将你自己,推向所有幸存者的对立面!”
“王上校,我们伟大的军队,绝对不会,容忍你这样自私自利的末日军阀存在!”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留下这句色厉内荏的警告,她便钻进了车里。
三辆装甲车,发出一阵愤怒的轰鸣,掉转车头,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风暴之中。
看着远去的车队,苏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主人,就这么放她回去,没问题吗?”
“她回去之后,一定会添油加醋地,向那个王建国报告。到时候,我们恐怕,真的要和军方,全面开战了。”
“开战?”陈风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屑。
“就凭他们?”
“他们要是敢来,我正好,缺一批,免费的劳动力,和一些,趁手的武器。”
他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兴奋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