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风离去后,指挥中心内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紧张的凝重。修复如新的铜镜静静躺在能量稳定器中,暗金色的镜体流转着温润光华,与转经筒的金光隐隐呼应,仿佛沉睡了数百年的古老盟约被重新唤醒。但此刻,所有人的心思都聚焦在那两条如同钥匙般的线索上——“映照心垢”,以及“至亲血脉或滔天冤孽为祭”。
秦墨站在巨大的主屏幕前,目光扫过众人:“两条线索,必须并线分析。李教授,带人筛查所有与镇岳寺覆灭相关的边缘史料,尤其是涉及人员伤亡、内部纷争、乃至……被逐弟子的记录。陈顾问,将我们与斗篷人交手的所有细节,包括他的只言片语、阵法特点、行为模式,做成特征清单。林枫,小雅,你们从直觉和感知角度,回忆与他接触时最深刻的异样感。”
命令清晰下达,团队立刻高效运转起来。数据库的检索光流再次奔腾,而这一次,有了更明确的方向。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溯与那斗篷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接触。图书馆地下,他兜帽下惊鸿一瞥的、布满诡异黑纹的苍白脸颊,那双燃烧着非人火焰的赤红眼眸……那眼神中除了冰冷和贪婪,似乎还深藏着一种……极其古老的、沉淀了无尽岁月的痛苦与怨毒?那不是单纯的邪魔之眼,更像是一个被漫长时光折磨的灵魂。
“他的恨意……非常非常古老,而且……带着一种‘人’的执拗。”我睁开眼,尝试描述那种模糊的感觉,“不像虚魇那种纯粹的混乱恶意,更像是一个有着具体仇怨的目标。”
小雅在一旁冷静补充:“他操控魔气的方式,精准而高效,带有强烈的‘技艺’痕迹,像是经过系统学习和千锤百炼,并非天生魔物那般本能驱使。而且,他对寺庙结构、地脉节点异常熟悉。”
陈骏听着我们的描述,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动,将特征一一列出:“目标一:深怀古老个人仇怨。目标二:精通高等阵法与魔气操控,体系严谨。目标三:极度熟悉镇岳寺及相关传承。目标四:执着于转经筒与铜镜,似有旧识。目标五:布阵需极端条件(至亲\/冤孽)。”
另一边,李教授团队的海量筛查也有了初步结果。一份份尘封的笔记、地方志残卷、甚至是一些家族秘闻的只言片语被提取出来。
“有发现!”一名研究员高声喊道,将一份模糊的扫描件投放到主屏一角。那是一页来自某本清代野史杂录的残页,字迹潦草:“……镇岳寺末代,有执事僧了尘,天赋异禀,尤擅符阵,然性情偏激,不容于戒律。魔劫前,似因私护一幼妹(疑非血亲,乃寄养)与寺规冲突,受重罚。魔劫骤临,寺毁人亡,了尘与其妹下落不明。后有余孽传闻,其妹殁于魔气侵体,了尘悲恸成狂,立誓复仇……”
“了尘……幼妹……复仇……”陈骏眼神锐利如刀,立刻将这条信息与特征清单比对,“深怀仇怨——符合!精通阵法——符合!熟悉镇岳寺——完全符合!执着于慧觉传承之物——极有可能因怨恨而迁怒!”
“再看这个!”李教授又调出一份资料,是吴守仁教授早年一篇未发表的考证文章片段,提及在整理某明代民间术士手札时,发现一则记载:“有邪修自号‘尘怨老人’,活动于西山一带,擅驱鬼鸟(蚀骨鸟?),据传其修炼邪法,需以至亲骨血为引,沟通九幽……”
“西山!蚀骨鸟!至亲骨血!”我猛地想起在西山望乡台的经历,“斗篷人对西山了如指掌,能操控蚀骨鸟!如果‘了尘’的妹妹‘婉儿’葬在西山……”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了尘”这个名字串联了起来!
秦墨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肯定:“基本可以锁定,斗篷人即便不是‘了尘’本人,也是其最核心的传承者或……借体复生的存在。他的核心‘心垢’,就是对妹妹‘婉儿’之死的执念,以及由此转化出的、对镇岳寺和慧觉居士滔天的仇恨!他认为寺规苛责、慧觉无情,间接导致了妹妹的死亡!”
“所以,他在化工厂布下的‘九幽引魔阵’,”陈骏顺着思路推理,语气越来越沉,“很可能就是以‘婉儿’的遗骸或残魂作为核心祭品和阵眼!用至亲的怨念与血脉,加上他自身积累数百年的仇恨为燃料,才能如此高效地抽取地脉煞气,沟通古魔!”
这个推论让指挥中心一片寂静。真相往往比想象更残酷。一个因悲剧而扭曲的灵魂,用了数百年的时间,将个人的仇恨放大成了一场足以倾覆城市的灾难。
“如果阵眼是‘婉儿’……”我看向那面修复的铜镜,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映照”之力,“那么,铜镜的‘映照心垢’,或许可以直接作用于那个阵眼!只要能在阵法运行时,用镜光映照出‘婉儿’残魂中可能存在的、对哥哥偏执复仇的一丝不甘或痛苦,就有可能动摇斗篷人的心神,甚至干扰阵法的能量核心!”
“没错!”李教授激动地补充,“‘映照’之力直指本心,放大其内在矛盾。斗篷人的执念源于对妹妹的‘爱’与‘保护’,却用毁灭一切的方式来实现,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裂痕!铜镜或许能照亮这个裂痕!”
战略瞬间清晰!不再是以力破力,而是攻心为上!
“立刻制定详细作战计划!”秦墨斩钉截铁,“目标:潜入化工厂核心区域,寻找并确认‘婉儿’阵眼。林枫在关键时刻,以铜镜‘映照’阵眼,直击斗篷人心垢!陈顾问、小雅,负责掩护林枫,并应对可能出现的其他威胁。李教授,继续深挖所有关于‘了尘’和‘婉儿’的细节,尤其是可能暗示其弱点或阵法破绽的信息!”
“明白!”
众人领命,迅速投入最后的准备。我轻轻抚摸着温热的铜镜,镜面倒映出我坚定的眼神。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被迫应战,而是握住了揭开谜底的钥匙,直指敌人最深的伤痛。
决战前夕,空气仿佛凝固。但这一次,我们眼中燃烧的是破晓的曙光,而非绝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