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望着满街的汉服小姐姐，宽大的广袖与襦裙在灯火下翻飞，再看看身上的校服
忍不住拽了拽李裕的袖子：“要不咱们也租套汉服吧？”
“你去租吧，我不了。”李裕的目光掠过仿唐建筑的雕花廊柱，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像落了层薄霜。
林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猛地读懂了那抹伤神。
她二话不说推着李裕就往汉服店走：“一起去！太子殿下难得‘回娘家’，哪能穿得这么寒酸？怎么着也得弄套蟒袍玉带，让长安城的风都认得你！”
林雪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锁定一家评分5.0的汉服店：“就这家！评论说他家连太子规制的服饰都有复刻！”
两人循着导航拐进古街，雕花木门后的店铺内，金线绣着蟠龙的暗红锦袍在暖光下泛着柔光。
李裕换上明黄的十二章纹太子王袍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另一个灵魂。
他戴着的发套束于玉冠之下，额前碎发自然垂落，他剑眉星目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深邃。
他腰间白玉螭纹佩随着他的动作轻晃，暗纹织锦在走动间泛起细碎流光。
他抬手整理玉带时腕间的鎏金护甲折射出冷光，他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气
李裕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个父皇眼里的骄傲，那个百官敬畏，三军折服，
那个万民敬仰的太子，那个胸怀家国，胸怀天下的少年郎。前世今生的景象似乎重叠在一起。
李裕立在铜镜前，十二章纹在暖光中流转，恍惚间与记忆里龙椅前摇曳的烛火重叠
父皇将象征监国的玉圭交给他时；校场上三军齐呼“千岁”，战旗翻涌的时候，仿佛他也是现在这般模样。
他轻轻转动腕，他的鎏金护甲碰撞发出细微清响。
他的长袖扫过案头，勾带起一缕沉水香，竟与前世东宫椒房里的气息分毫不差。
镜中的自己，身姿挺拔如昔，李裕眉眼间却凝聚起不属于少年人的悠远。
“原来有些印记，转世也带得过来。”他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释然的意味。
他抬手将玉冠扶正，碎发被动作带起，又缓缓垂落。
那些曾经灼心的遗憾与怀念，此刻都化作眼底一抹清浅的光。
林雪推开雕花木门，她头戴九翠四凤的金冠，身窗青榆翟服步走出试衣间。
她身上的深青底色的衣袍绣满五彩翟鸟，她头上戴着的珍珠缀成的璎珞随着步伐轻晃，将她衬得像云中仙子一样。
可当她抬眼望向镜前那少年的时候，呼吸却突然都停滞了。
李裕身着明黄的十二章纹衮服，他腰间带着白玉大带压得广袖自然垂落，他手挽上呢鎏金护甲泛着冷光。
他侧身而立头发束于玉冠，他的眉目透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
当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望过来时，林雪恍惚间竟燃觉得他像是跨越千年而来的东宫太子，
李裕举手投足间仿佛充满执掌山河的气度，他在镜中倒影都好像带着史书里记载的风华。
林雪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古人”。电影电视里的角色总隔着一层虚幻，
可是眼前的李裕他全身上下连同衣角的都似乎浸着岁月，
他的神韵真像是从千年前的画卷中走出来的润如玉又锋芒暗藏的少年储君。
李裕长袖轻轻扬起来，他腰间螭纹玉佩相撞丁冬作响，他拱手的时候身上的十二章纹灯下流转华光。
他眼几笑意融融，好似乎揉碎了满城星河，他亲声问道：“林雪郡主，可愿与孤共游这盛世长安城？”
林雪无意识攥紧了翟服上的珠串。她垂眸福身对着李裕拱了拱手轻声回道：“承蒙太子殿下相邀，自是求之不得。”
两人这身仿古打扮没撑多久。刚走出汉服店，林雪就被街边香味勾了魂。
李裕还学着太子的架势想走得稳重些，结果被她拽着就往小吃摊跑。
没一会儿，东宫太子手里举着烤得滋滋冒油的新疆羊肉串，翟服郡主咬着焦香酥脆的长安肉夹馍。
俩人边走边吃，时不时被长沙臭豆腐的辣味呛得直呼气。
油渍沾在明黄衣角上，珍珠流苏蹭过油乎乎的手指，哪还有半点皇室气派，活脱脱成了两个逛夜市的贪吃鬼。
等肚子吃得滚圆，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糖画和酸梅汤，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热闹得不行。
“李子涵同学。你吃饱没？”林雪一手拿着没喝完的酸梅汤，一手撑着圆滚滚的肚子问道。
“吃不下了，你还能吃？”李裕连忙摆摆手，明黄衮服的袖口扫过油腻的嘴角，
哪还有半点东宫太子的威仪，“再吃怕是这身王袍都要被撑裂了。”
林雪噗嗤笑出声，金冠上的流苏跟着轻颤：“我也是，撑得走不动路了！不过咱们从成都飞800公里来吃这顿，好像真不亏。”
她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紧：“等下怎么回去？不会还要你带着飞吧？刚才那速度，我怕刚吃的东西全得吐出来！”
“你带身份证没？”李裕刚开口，就见林雪斜睨着他，眼尾吊起的弧度满是警惕。
“你什么意思，姑娘我今年还才十七岁！”林雪抬手作势要打，袖子扫过他肩头，“想得倒美！”
“你想哪里去了！”李裕哭笑不得地后退半步，明黄衮服下摆扫过青石板，
“我是说订凌晨的飞机票，坐飞机回去！”
他学着林雪瞪眼的模样，故意板起脸：“刚才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我还以为你要对‘我图谋不轨呢”
“我去你的，你个深井冰！”林雪气得跳脚，青榆翟服的裙摆扫过满地灯火。
她扬手作势要打，可指尖即将触到李裕脸颊时，却像被无形丝线缠住般骤然僵住。
两人在人潮中僵成两尊雕像。周遭的喧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最终林雪讪讪放下手，广袖垂落的瞬间，李裕喉结动了动，转身往灯火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