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时空,直直撞进林雪眼底。
血污糊住了他的睫毛,却遮不住那里面翻涌的绝望.
像被暴雨浇灭的篝火,只剩最后一点火星在灰烬里挣扎;
藏着化不开的凄凉,比地牢的寒铁更冷;还有一丝被背叛点燃的愤怒,像淬了毒的冰棱,刺得她心脏抽痛。
“呜……”林雪的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桌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伸手想去碰那光影里的人,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空气。
看着他被铁链吊在石壁上,琵琶骨的血顺着锁链滴成线,看着他明明痛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哼一声,她的心疼得像被人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别忍着了……”她哽咽着,眼泪糊了满脸,“跟我说句话啊……”
可光影里的李裕只是缓缓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沾着血珠,像蝶翼被生生撕裂。
那是对父皇的失望,对世道的寒心,对自己没能护住太平的不甘——这些情绪像针,密密麻麻扎进林雪心里。
她突然想起现实里的李裕,想起他总在她炸毛时无奈地笑,想起他送她山魄灵石时的坦然,原来那些温和背后,藏着这样一片被碾碎的过往。
“我带你走……我现在就带你走……”林雪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腿上也没察觉。
她攥紧拳,恨不得真的冲进那片光影里,砸开地牢的锁,扯断那些铁链,把这个满身血污的太子从绝望里拽出来。
林雪瘫坐在椅子上,眼泪还在掉,落在山魄灵石上,被冰凉的石体吸干。她忽然把灵石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暖意传给记忆里那个受冻的少年。
“李子涵……”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厉害。
符纸的光芒在桌面流转,如同揉碎的星子漫过林雪的手掌。
随着灵力注入渐深,光影里先浮现出的,是李裕在现代的日常。
晨光里,他穿着沾着面粉的校服蹲在面馆后厨洗碗,母亲端来热汤面。
棋社里,他故意让着老头输了半子,却在林雪拍桌喊“耍赖”时,眼底漾起藏不住的笑意;漫展停车场的商务车上,他被她按着头戴上太子冠冕,广袖扫过地面的刹那,嘴角绷着的弧度泄露了一丝无奈的纵容。
长安的灯火忽然漫进来。他穿着玄色衮服站在仿唐街的灯笼下,指尖拂过雕花廊柱,侧脸在暖光里柔和得像幅古画,可当林雪举着糖葫芦凑过来时,他眼里炸开的光,比满城灯火更亮。
珠峰的雪光紧随其后,他用灵力裹着她掠过冰原,灵蝶在两人周身炸开时,他低头看她的眼神,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符文边缘先渗出细碎的星光,像被碾碎的银河碎屑,一粒一粒往中间聚。起初只是模糊的光团,随着灵力在符纸上流转,光团渐渐撑出立体的轮廓;
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线条清瘦;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只眼,笑时左嘴角会勾起个浅浅的弧度,连说话时指尖无意识敲着空气的小动作,都和那个总爱逗她的少年分毫不差。
这不是平面的影子,是实打实的3d形态,星光在他周身裹成半透明的光晕,抬手时能看见光粒从指缝漏下。
转身时衣摆扫过的弧度都带着灵力的震颤,活脱脱就是李子涵站在眼前。
符光李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星光组成的指尖捏了捏校服衣角,然后抬眼望向林雪,眼底的笑意温得像晒过的棉花:“好了,你都看到了,”
他声音里裹着星光的清透,“可以问三个问题了。”
林雪的肩膀还在抽噎,泪水把脸颊糊得滚烫,她攥着实话符的手紧了紧,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李子涵……你喜欢我吗?”
这问句在心里盘了太久,从棋社他赢走她五百块时的赌气,到他穿太子服在漫展抚琴时的心跳,再到看见他救楚瑶时的酸意,此刻终于冲出口,带着哭腔撞进星光里。
符光李裕往前挪了半步,星光手指轻轻擦过她脸颊的泪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两辈子,”
他说,声音沉得像浸了月光,“当太子时,我守过江山,护过百姓,心里总空着块地方。
成了李子涵,洗过碗,刷过题,直到你骑着粉色小电驴载我穿菜市场,直到你把熊猫装套我身上笑得直不起腰……”
他顿了顿:“林雪,能碰到你,是我两辈子最幸运的事。我喜欢你。”
林雪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比刚才更凶,她胡乱抹了把脸,手背蹭得通红,吸着鼻子又问:“那……那在你眼里,我有什么缺点吗?”
符光李裕挑了挑眉,故意往后退了半步,摆出副掰着手指头数的样子,星光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缺点啊……可不少,得一条条说。”
“头一条,脾气跟揣了串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再一条,总爱搞些没轻没重的恶作剧。”
“还有,莽撞得像头刚下山的小野牛。
“最要紧的是嘴硬得能赛过城墙砖。”
他越说越起劲,星光手指在半空点个不停,眼看着林雪的腮帮子鼓得像只充气河豚,眼眶红得能滴出水,才突然收了话头。
林雪抓起桌上的橡皮就朝他砸过去,橡皮穿过星光落在地板上,她气鼓鼓地瞪着他。
眼泪却又忍不住往下掉:“李子涵你混蛋!哪有这么说人的!”
符光李裕笑着往旁边躲了躲,星光在他周身晃出涟漪,眼底的温柔漫得像化不开的蜜:“可这些毛病凑在一起,才是我的林雪啊。”
林雪站在书桌前声音带着没忍住的哽咽:“李子涵,你为什么……承认你喜欢过楚瑶,却不肯对我说喜欢我呢?”
李裕的后背抵着墙,指尖在墙皮上抠出细碎的白痕,指腹泛着红。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雪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沉:“对楚瑶的那点喜欢,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