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源初之海亘古的“空无”之中,那座“寂静方碑”如同凝固的时光,始终散发着吞噬概念的幽暗微光。突然,方碑光滑如镜的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混合着冰冷秩序与混沌低语的复合意志如同无形的触须,瞬间穿透龙辰和林薇薇的防御,直接攥住了他们的灵魂核心!
“滋——啦——”
令人牙酸的、仿佛玻璃划过灵魂壁膜的噪音在意识深处炸响!龙辰感觉自己的思维被强行剥离、摊开,如同解剖台上的标本,每一寸记忆、每一次情感波动,都被那冰冷的目光无情审视。林薇薇额间的金色竖瞳剧烈震颤,其中流转的文明景象如同卡顿的影像般闪烁不定,守护之力被这股源自本源的意志强行压制。
“可怜的、拼凑而成的残次品……”
一道非男非女、仿佛亿万生灵意念杂糅而成的恢弘声音,直接在他们的灵魂中轰鸣,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与毫不掩饰的鄙夷。这声音并非来自银钥,而是源自那座寂静方碑本身!
那恢弘的声音继续轰响,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砸在龙辰意识最脆弱的地方:
“龙辰……或者说,我们该如何称呼你这窃取‘观测’权柄的僭越者?你这承载‘戍卫’之名的逃兵后裔?看看你这漏洞百出的灵魂——”方碑表面幽光流转,猛地投射出无数破碎的画面!
那是龙辰记忆的碎片,却被恶意地扭曲、拼接:
画面中,年幼的他在养父墨衡指导下刻苦修炼,却被标注为“傀儡的初步驯化”;
他与林薇薇初次相遇的温暖,被扭曲成“对‘坐标’的本能靠近”;
他每一次为守护而战的热血与牺牲,被解读为“‘戍卫’程序驱动的盲目冲动”;
甚至他体内那“观测者”烙印的冰冷解析,也被打上“非法接入‘源网’的盗窃行为”的标签!
“你的情感是程序的漏洞,你的守护是预设的指令,你的挣扎……不过是宇宙剧本里一段无关紧要的杂音。”方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割着他存在的意义,“你以为的自我,不过是被‘观测者’、‘织网者’、‘戍卫者’多方力量缝合起来的怪物!一个……自以为拥有自由的提线木偶!”
龙辰感觉自己的心脏(尽管是能量体)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刺痛。喉咙里涌上腥甜的幻觉,那是尊严被践踏、信念被玷污时产生的极致屈辱与愤怒。他试图怒吼,却发现自己的意念被死死压制,连一丝反抗的波动都无法传出。
与此同时,林薇薇也承受着同样的审判。她的记忆中被重点标注了与“星垣文明”、“银钥”、“归墟之眼”的关联,她被斥为“失衡的坐标”、“引狼入室的愚蠢载体”。那恢弘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在她的灵魂上,让她金色竖瞳中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就在龙辰的意志几乎要被那无尽的否定与羞辱压垮,灵魂裂纹再次扩大的瞬间——
他胸前的 “逆鳞之心”玉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决绝意味的龙吟!
那龙吟不再是清越的指引,而是充满了愤怒、不屈与某种……悲壮的守护意志!玉佩表面的龙纹彻底脱离玉佩本体,化作一条虽微小却凝实无比、鳞爪飞扬的暗金神龙虚影,盘绕在龙辰濒临崩溃的灵魂周围,将其牢牢护住!
暗金神龙虚影仰首向那方碑投射出的扭曲记忆画面,发出无声的咆哮!它张开龙口,竟开始吞噬那些污蔑性的标签和扭曲的影像!每吞噬一分,龙影便凝实一分,而龙辰灵魂上的压力便减轻一分!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显然激怒了寂静方碑的意志。
“逆鳞?你竟还残留着这等悖逆之力?”那恢弘的声音首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惊怒!
而另一边,那枚一直“假死”的银钥核心,在方碑意志被玉佩龙影牵制的刹那,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尖锐的意念:
“就是现在!龙先生!攻击基座左侧第三块碎片!那是‘织网者’留下的……‘后门’……也是……我的……囚笼……”
这意念如同濒死者的最后呐喊,充满了解脱与绝望交织的复杂情绪。传递完这道信息,银钥核心表面的裂纹骤然扩大,银光如同破碎的星辰般四溅,随即彻底黯淡,化作一颗再无任何波动的、普通的灰色石子,从龙辰的能量轮廓中飘落,融入下方的“空无”。
银钥核心,这位曾经的第七执钥官,在揭示了最关键信息的瞬间,彻底湮灭。
银钥的牺牲与指引,玉佩的异变与守护,如同两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龙辰几乎被压垮的意志!
“我不是木偶!我的情感不是漏洞!我的守护……由我心定!”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一切程序与指令的不屈怒火,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他强行挣脱部分意志压制,体内那躁动的四玺之力,尤其是那被玉佩辉光安抚后、带上了一丝奇异生机的“寂灭”碎片之力,随着他的怒吼,以前所未有的协调方式汇聚!
他没有攻击方碑主体——那无异于蚍蜉撼树。而是依照银钥最后的指引,将全部的力量,化作一道凝聚到极致、蕴含着“寂灭”与初生“平衡”之力的暗金光束,狠狠地轰向了方碑基座左侧——那块看似与其他碎片无异、却隐隐散发着一丝不同波动痕迹的奇异碎片!
“轰!”
这一次,是真正响彻概念层面的轰鸣!
被击中的那块碎片,应声而碎!但破碎的并非物质,而是某种……无形的枷锁!
寂静方碑那恢弘的、充满审判意味的意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出一声尖锐的、难以置信的嘶鸣,随即猛地中断!方碑表面那水波般的涟漪骤然变得混乱,投射出的扭曲记忆画面也瞬间崩散!
以那块破碎的碎片为中心,一道细微的、闪烁着不稳定流光的裂隙,在方碑那绝对光滑的表面上,悄然浮现!
裂隙之后,不再是吞噬一切的幽暗,而是隐约透出些许……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秘密的……光芒?
龙辰脱力地“喘息”着,能量轮廓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林薇薇迅速靠近,金色竖瞳中充满了担忧与决然,守护金光将他一同笼罩。
寂静方碑的审判暂时中止了,但一座更深的、可能是“织网者”留下的“后门”已经打开。
是福是祸?是新的陷阱,还是通往真相的唯一路径?
龙辰看着那道不稳定的裂隙,又看了看身边气息微弱的林薇薇,以及胸前光芒同样消耗过大、重新化为玉佩形态但龙纹已深刻数分的“逆鳞之心”。
他没有犹豫。
“薇薇,我们进去。”
无论门后是什么,他都必须去面对。为了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为了打破那被否定的命运,为了守护身边仅存的光亮。
两人调整残存的力量,化作一道微光,义无反顾地投向了那道寂静方碑上,刚刚开启的、通往未知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