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带着规律的平淡，悄无声息滑过半个月。
鬼盟自上次对抗异界生物一战后元气大伤，收服夜游鬼的计划被一拖再拖。
汪晓没急着赶进度，反而将万灵聚魂幡留在了拂晓鬼盟。
他特意跟玄月交代过，幡内修炼速度是外界的十倍，魂境还能滋养魂体。
不管是最低阶、连形态都不稳的鬼灵，还是已能凝聚实体的鬼仆、鬼兵，甚至是稍强些的鬼卫、鬼侍，只要是鬼盟成员，都能进去修炼。
他清楚鬼盟根基稳了，后续应对任何异变才更有底气。
更何况，看着那些原本虚弱的鬼魂在幡内慢慢变强，也是对鬼盟最大的实力提升。
至于汪晓自己，这段日子基本在帮助陈倩倩分担一部分工作。
每晚天一黑，他就会挨个巡查十家拂晓鬼屋门店，检查道具间残留的鬼气、修复被游客碰坏的防护阵、驱散偶尔溜进来的散魂，忙完一圈往往就到了后半夜。
也亏得他是魂体不用休息，不然早就扛不住这样的强度。
不过辛苦也有回报，半个月下来，系统里储存的鬼气值不知不觉就涨到了120万点。
又是一个寅时，凌晨两点四十分。
汪晓刚忙完最后一家鬼屋的巡查，身影一飘到了陈倩倩家窗外，将魂识铺在单元门口。
按照这半个月的惯例，陈倩倩会在两点五十分准时下楼，从不会迟到。
果然，没过十分钟，单元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陈倩倩穿着一套运动装，裤脚束得紧紧的，脚下穿着一双粉色的帆布鞋。
她脚步很轻，走到路灯下站定后，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寻，似乎在确认什么，又很快收回目光。
这半个月的炼体没白费。
陈倩倩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腕，能明显感觉到肌肉比之前紧实了不少。
之前站“沸血式”十分钟就腿软得想坐地，现在撑满半小时都没问题。
甚至上次帮林诗涵搬东西，她居然没费多少劲就搬上了楼，让林诗涵惊得直呼她这是练出肌肉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的踏实感比之前更甚。
没等三分钟，远处就传来林诗涵清脆的喊声：“倩倩，这里！”
陈倩倩抬头，就看见林诗涵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新买的保温杯。
杯身上印着卡通奥特曼。
“我妈今天特意在姜茶里加了红枣！说补气血，练完喝正好！”林诗涵跑到近前，献宝似的晃了晃保温杯，热气从杯口缝隙里冒出来，带着淡淡的红枣香。
“你妈也太贴心了。自从我们修炼以来，她每天早上两点就起来给你煮姜茶。”陈倩倩一边笑着说，一边并肩和林诗涵往公园走。
凌晨的街道静悄悄的，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和偶尔掠过的风声。
到了公园，两人熟门熟路地往深处的草坪走。
几盏老旧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线洒在草地上，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如既往，两女开始忙碌起来。
深褐色的淬骨散带着浓郁的草药味，两女熟练地舀出药粉，往碗里加温水搅拌。
大约过了十分钟，两女很快就各自把药糊敷好，灼热感顺着毛孔钻进去，带着熟悉的刺痛，却让她们莫名安心。
“准备好了吗？开始吧！”林诗涵喊了一声，率先转过身，摆出了“沸血式”的起手姿势。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呈抱球状举在胸前，肩膀沉稳。
陈倩倩也跟着摆出姿势，闭着眼调整呼吸，按照林正南教的诀窍，让力气从腰腹往下沉，顺着大腿、小腿传到脚尖。
气血在体内缓缓流动，带着温热的感觉，原本还觉得生涩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已经流畅了不少。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发力，都在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强。
林诗涵就站在她旁边半步远，嘴里还在小声数着数：“一、二、三……今天争取突破三十五分钟！上次我爸说，要是能撑到四十分钟，就能开始学基础体术了！”
汪晓飘向不远处那棵自己经常落脚的梧桐树上，靠在枝干上闭目凝神。
他没再关注两人的动作，只是留了一丝魂识在周围。
这半个月晨练都很安稳，没再遇到醉汉，也没出现过异常，他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刚过十分钟，他突然睁开眼，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冷意，周身的魂体都紧绷起来。
空气中飘来几道陌生的鬼气，阴冷、凶戾，还带着点肆无忌惮的恶意，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草坪这边靠近！
几乎是同时，公园的路灯突然开始“滋滋”作响。
原本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闪烁了几下后，居然慢慢变成了诡异的暗紫色。
光线也弱了不少，把周围的树影拉得扭曲变形，看着格外渗人。
“怎么回事？灯怎么突然坏了？”林诗涵最先睁开眼，看着闪烁的路灯，下意识往陈倩倩身边靠了靠，声音有点发颤。
她不怕醉汉，可这种突然的诡异变化，还是让她心里发毛。
陈倩倩也睁开眼，心里莫名一紧。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冷了，还带着点让她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她下意识攥紧拳头，指尖的气血微微涌动，这是半个月炼体练出来的本能反应。
没等她们多想，黑暗中突然窜出四道黑影！
那些黑影速度极快，像是一阵阴风，瞬间就绕到了两人周围，将她们团团围住。
陈倩倩和林诗涵下意识地背靠背站好，警惕地看着那些黑影。
它们没有清晰的形态，更像是一团团扭曲的黑雾，边缘还在不停晃动，可在暗紫色的灯光下，能清晰看到每团黑雾中间，都闪烁着两点猩红的光。
那是它们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陈倩倩和林诗涵，嘴里还发出“嗬嗬”的怪响，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陈倩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们是什么东西？！”林诗涵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对着黑影喊了一声。
她攥紧拳头，脑子里飞快回想父亲教过的防身术，眼睛紧紧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团黑影，随时准备反击。
陈倩倩也没说话，只是悄悄调整呼吸，让气血在体内更快地流动。
她能感觉到，这些黑影的气息比普通的鬼魂要凶戾得多，绝对不是她们能对付的。
她下意识地往梧桐树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期待。
她有种预感，汪晓就在那里。
梧桐树上，汪晓的魂体已经完全绷紧，周身的鬼气开始涌动，带着慑人的威压。
通过鬼瞳他能看清那些黑影的身份。
他们是鬼，和自己一样的鬼，只不过他们是游离在城市边缘的恶鬼，比普通鬼魂更凶戾，也更难对付。
它们通常只会躲在阴气重的地方，很少会主动攻击活人，更别说在这种闹市区有路灯的公园晨练区。
汪晓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能确定，这些恶鬼不是被人操控的，它们的恶意是纯粹的、自发的，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的。
难道是陈倩倩和林诗涵身上的淬骨散气味？
还是她们炼体时涌动的气血？
不管是哪一种，汪晓都没打算再等。
他看着那些恶鬼慢慢靠近，黑雾几乎要触碰到陈倩倩的衣角。
他没再犹豫，瞬间从梧桐树上跃下。
四团黑雾的边缘已经擦到陈倩倩的袖口，阴冷的气息裹着“嗬嗬”的怪响扑面而来，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对活人气血的贪婪。
就在这危急时刻，四道暗黑色的锁链突然从梧桐树的阴影里窜出，“唰”地一下就缠上了四团黑雾！
“滋啦——”锁链触碰到黑雾的瞬间，响起尖锐的灼烧声。
黑雾剧烈扭动起来，原本飘忽的形态被扯得变形。
猩红的眼睛里闪过惊恐，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
这是汪晓的技能“灵魂禁锢”，能释放出带有自身魂力的鬼气锁链，专门针对魂体进行束缚。
只要被缠上，除非魂力远超于他，否则根本逃不掉。
陈倩倩和林诗涵同时回头，看见半透明的魂体从树影中飘出，汪晓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鬼气，右手虚握，稳稳控制着锁链的松紧。
直到锁链与黑雾持续接触，汪晓才突然眯起眼。
这鬼气波动既熟悉又陌生，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夜游鬼！
之前鬼盟因对抗异界生物元气大伤，剿灭夜游鬼的计划一拖再拖。
他还在发愁去哪追踪这些行踪不定的家伙，没想到它们竟主动送上门来。
林诗涵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她拉着陈倩倩的胳膊晃了晃，“汪晓，太好了，你来得太及时了！刚才那些东西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陈倩倩也松了口气，可看着汪晓控制锁链的背影，心里却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沮丧。
她悄悄攥了攥拳头，指尖的气血还在微微涌动。
这半个月她每天凌晨三点准时练体，忍着淬骨散的灼痛站桩，就是想能在危险来临时不再躲在别人身后。
可真遇到事，还是要靠汪晓来救。
她的进步，好像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汪晓没回头，却从魂识里察觉到陈倩倩低落的情绪，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些：“倩倩，诗涵，你们先回家。”
“我们留下来帮你吧？”陈倩倩下意识开口，话刚说完就被林诗涵拉了拉胳膊。
林诗涵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们在这儿只会让汪晓分心，而且你看那些黑雾，我们根本对付不了。不如先回去，等汪晓处理完再说。你这半个月已经进步很多了，下次肯定能帮上忙的！”
陈倩倩咬了咬唇，看着汪晓身前还在挣扎的黑雾，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快速收拾好地上的陶罐和保温杯，林诗涵走之前还不忘喊：“汪晓，你小心点！要是打不过就先跑！”
汪晓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应了声“知道了”，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公园入口，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夜游鬼身上。
他眼底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算计。
这些夜游鬼行踪诡秘，之前鬼盟多次搜寻都没找到它们的老巢。
如今正好可以顺着它们的踪迹摸过去，说不定能一锅端。
想到这里，汪晓故意放缓了魂力输出，缠在黑雾上的灵魂禁锢锁链悄悄松了半分。
那四团黑雾本就在拼尽全力挣扎，察觉到锁链的束缚变弱，立刻抓住机会，猛地炸开一小团黑雾干扰视线，然后转身就往公园深处窜，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像是生怕被再次缠住。
“卧槽！”汪晓假装“反应不及”，等它们跑出去十几米远，周身的魂体瞬间变得透明。
随后，他立刻施展“暗影隐匿”，完美融入周围的阴影。
他紧紧跟在四团黑雾后面，鼻尖萦绕着夜游鬼特有的阴冷气息。
之前之所以找不到它们，是因为这些夜游鬼能随意隐匿鬼气。
可刚才被灵魂禁锢缠过，它们的鬼气已经被牢牢锁定。
就像做了个“标记”，无论怎么躲，都无所遁形。
四团黑雾一路往城市西边窜，专挑偏僻的小巷和建筑阴影处走，偶尔还会钻进下水道或墙角的缝隙里，显然对建筑物格外熟悉。
汪晓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既不被它们发现，又能清晰锁定鬼气轨迹。
大概奔袭约二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栋亮着冷白色灯光的建筑。
那是市中心医院的侧门。
四团黑雾没丝毫犹豫，直接从侧门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汪晓紧随其后穿过墙壁。
黑雾在医院的走廊里快速穿行，避开值班护士的视线，甚至还会绕开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最终停在了一楼最深处的房间门口。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跟上来，立刻隐入房间。
与此同时，汪晓也抵达房间门口。
抬眼望去，门上挂着“太平间”的蓝色牌子，门把手处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封条。
应急灯的光线照在牌子上，显得格外阴森。
一进太平间，鬼气弥漫，阴冷的气息瞬间浓了数倍。
房间里并排摆着十几个银色的停尸柜，只有天花板角落的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线在停尸柜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四团黑雾飘到房间中央，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逃窜，反而在原地盘旋起来，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确认周围是否安全。
汪晓飘在天花板的阴影处，目光扫过整个太平间。
这里的阴气非常重，显然是因为长期存放遗体，又很少有人活动，才成了夜游鬼的藏身之处。
他没急着动手，而是耐心观察着，魂识悄悄扩散开来。
他怀疑这里不止这四个夜游鬼。
因为根据鬼盟探到的情报，夜游鬼数量，至少有几十个。
说不定其他的都藏在停尸柜里，或者在太平间的其他角落。
四团黑雾刚在太平间中央站稳，原本死寂的房间突然“嗡”地一声泛起阴冷的波动。
紧接着，从停尸柜的缝隙里、墙角的阴影中、甚至天花板的通风口里，一团团黑雾接连冒了出来，像是煮沸的水冒出的气泡。
转眼间，就聚集了二十几团，将太平间中央的空地全部站满。
每团黑雾里都有着一双猩红的眼睛。
他们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阴冷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太平间的温度又降了好几度。
汪晓藏在天花板的阴影里，魂识悄悄扩散。
果然，这里真的是夜游鬼的老巢，数量比鬼盟得到的情报还要多，足有三十八个。
就在这时，最里面那排停尸柜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银色的停尸柜柜门缓缓打开。
一道比其他黑雾浓郁数倍的黑影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地时竟凝聚出了半实体的形态。
他身高足足两米，身形魁梧，周身缠绕着暗黑色的鬼气，像是披了件破烂的斗篷。
最显眼的是他的额头，有一道暗红色的印记，呈弯钩状，像极了残月，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
汪晓眯起眼观察，这印记，应该就是夜游鬼的象征。
刚才被他用灵魂禁锢缠住的四只夜游鬼额头，也有同样的印记，只是颜色更浅，显然等级较低。
“老大！”逃回来的四个夜游鬼立刻飘到那道高大黑影面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敬畏，“我们刚才出去觅食，差点被缠上！”
被称作“老大”的夜游鬼缓缓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扫过四个下属，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被缠上？说说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夜游鬼连忙解释，语气里还带着后怕，“是我们看到两个活人，想过去吸点气血，结果刚要动手，就被锁链缠住了！要不是我们反应快，挣脱了束缚，恐怕已经被抓了！那锁链很奇怪，我们被缠住的时候感觉魂体都要消散了！”
高大夜游鬼额头的残月印记泛着红光，“这么邪门？那以后出去觅食要多加小心了。对了，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另一个夜游鬼飘了出来，语气凝重：“老大，情况不容乐观！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探查，白沙市附近的所有鬼势力，要么被拂晓鬼盟消灭，要么被他们收编了！现在整个白沙市，就剩下我们这一股势力了！”
“可恶！”高大夜游鬼周身的鬼气剧烈波动起来，旁边的停尸柜都被震得微微晃动，“这拂晓鬼盟到底是什么来头？半年前还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突然就窜起来了？实力还这么强横！”
一个瘦高的夜游鬼连忙说道，“他们的盟主叫汪晓，原本是个普通人，半年前被车撞死了，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死后反而成了鬼，还拉起了势力！听说他的魂力特别强，下属还有几个厉害的干部。”
这话一出，周围的夜游鬼都骚动起来，“桀桀”的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显然都对汪晓的实力感到忌惮。
“老大，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待在白沙市了！”刚才那瘦高夜游鬼又开口，语气里带着退缩，“我们组队迁移吧，去邻市！那里没有拂晓鬼盟的势力，我们还能继续觅食！”
“迁移？”高大夜游鬼冷笑一声，猩红的眼睛里满是嘲讽，“你以为邻市就没有其他鬼势力了？上个月我就收到消息，邻市的‘黑旋风鬼盟’已经占了大半个城市，专门猎杀外来的鬼魂！我们去了那里，跟送上门的猎物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夜游鬼，声音变得严厉：“这里至少我们熟悉！医院的太平间阴气重，人类很少来，而且周围的小巷、下水道我们都摸清了，真遇到危险，跑起来也熟门熟路！去了陌生的地方，万一遇到比拂晓鬼盟更强的势力，我们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老大，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啊！”最先逃回来的夜游鬼小声说，“刚才那个鬼，明显就是冲我们来的！要是他顺着我们的踪迹找到这里，怎么办？”
高大夜游鬼沉默了片刻，额头的残月印记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思考对策。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带着狠戾：“怕什么？他再强，也只是一个鬼！我们这里几十个鬼，只要联手，未必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