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铁尸行
隧道深处的黑暗浓稠如墨，只有远处偶尔闪烁的应急灯残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光斑。陈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中回荡，带着粘稠的水声，每一步都踏在及踝的、散发着恶臭的积水里。空气冰冷刺骨，混杂着铁锈、霉菌和一种更深的、属于大规模腐烂的甜腻腥气。
从巢穴之心掠夺的能量结晶在体内缓慢释放着灼热的洪流，修复着身体的创伤，但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源核如同超载的熔炉，全力运转，将狂暴的异种能量提纯、转化。皮肤下的血管不时凸起蠕动，传来撕裂般的胀痛。左臂的自噬伤口在能量滋养下加速愈合，但新生的肉芽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红色，瘙痒难耐。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能量，更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完成初步的融合与进阶。但这片地铁网络，显然不是善地。
精神触须如同受损的雷达，只能模糊地感知到隧道前方传来密集、杂乱且充满死寂怨毒的生命波动。不是活物，更像是……大量复苏的亡灵。
越往前走，积水中的漂浮物越多——腐烂的衣物、破碎的骸骨、膨胀的尸块。墙壁上开始出现巨大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爪痕，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大片喷溅状血迹。这里曾是一个巨大的屠杀场，或者说……喂养场。
拐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陈序瞳孔微缩。
前方的轨道和站台区域，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影”。它们大多衣衫褴褛，身体高度腐烂，露出森白的骨头和蠕动的蛆虫，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灵魂之火。它们动作僵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发出无意识的低沉嘶吼。辐射丧尸。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力量催化下的产物。
而在这些普通丧尸之中，混杂着一些体型异常、发生二次变异的个体：有四肢反关节爬行、速度快如猎豹的舔食者；有身体肿胀、皮肤呈半透明、体内充满腐蚀性液体的爆破者；更有少数几个身着残破动力装甲、手持锈蚀武器、显然生前是士兵的丧尸暴君。
这是一个庞大的尸群，数量成百上千，堵塞了前方的通路。
陈序停下脚步，冷静地评估着。硬闯是不明智的，尸潮的绝对数量足以耗光他刚刚恢复的力量，更可能引来更恐怖的存在。绕路？隧道结构复杂，未知的风险可能更大。
他的目光落在尸群边缘，几只落单的普通丧尸身上。一个冷酷的计划瞬间成型。测试，吞噬，然后……伪装。
他如同阴影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一只背对着他、正在啃食一具骸骨的丧尸。骨刃无声弹出，从后脑精准刺入，瞬间搅碎了其中微弱的灵魂之火。丧尸身体一僵，软倒在地。
陈序迅速将其拖入旁边一个废弃的检修室，关上门。他需要样本，需要了解这些亡灵的“味道”和结构。
骨刃熟练地剖开丧尸的颅骨和胸腔。大脑已经萎缩坏死，但脑干区域凝聚着一小团幽绿色的、散发着微弱辐射和负能量的结晶——魂火残渣。心脏早已停止跳动，血液凝固发黑，但某些腺体却异常活跃，分泌着维持尸体活动的腐败能量。
没有犹豫，陈序将那块魂火残渣挖出，塞入口中。一股冰冷、刺痛、充满怨恨意识的能量流瞬间涌入！源核剧烈震颤，对这种负能量表现出本能的排斥，但很快，源核深处某种更古老的、属于“吞噬”的本能被激活，强行将这股负能量碾碎、剥离、转化为一种中性的、冰冷的黑暗能量，储存起来。
同时，陈序引导自身的细胞，模拟丧尸尸体腐败的特征：体温急剧下降，心跳减缓到近乎停止，生命波动压制到最低，皮肤表面分泌出带有尸臭的粘液，眼神也变得空洞涣散。
几分钟后，当一个“全新”的陈序走出检修室时，他已经完美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散发着与丧尸无异的腐朽与死寂的气息。他僵硬地迈动步伐，模仿着丧尸蹒跚的姿态，混入了庞大的尸群之中。
尸群对他的加入毫无反应。他如同滴水入海，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尸群移动的方向逆流而上。恶臭和腐烂的躯体摩擦着他的皮肤，冰冷的目光偶尔与幽绿的魂火对视，但他内心一片冰冷，毫无波澜。这只是一段需要穿过的路径，这些亡灵，只是背景板。
然而，就在他即将穿过最密集的区域，靠近一个通往上层通风井的楼梯口时，异变陡生！
一只蹲在倒塌的售票亭顶上的舔食者，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它没有眼睛，但巨大的耳朵和嗅觉器官极其敏锐。它歪着头，“看”向了陈序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咯咯”声。
紧接着，附近一只爆破者也转向了他，半透明的腹部开始鼓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伪装被识破了！是因为他体内过于旺盛的能量底蕴无法完全掩盖？还是因为刚才吞噬魂火残渣留下了痕迹？
陈序瞬间解除伪装，眼中寒光爆射！先下手为强！
他猛地蹬地，积水炸开，身体如利箭般射向最近的爆破者！骨刃直刺其鼓胀的腹部，必须在它自爆前解决！
“噗嗤！”
骨刃刺入，但爆破者的皮肤极具韧性！它发出尖啸，腹部急速膨胀到极限！
“轰！！！”
剧烈的爆炸在尸群中响起！腐蚀性的酸液和尸块四处飞溅！周围的普通丧尸被炸得支离破碎，而陈序在爆炸前一刻抽身后撤，并用骨甲护住正面，但仍被冲击波掀飞，酸液溅在骨甲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爆炸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整个尸群瞬间暴动！无数丧尸嘶吼着，如同潮水般向陈序涌来！那只舔食者更是化作一道红光，从高处扑下，长舌如鞭，直刺陈序的眼窝！
陈序陷入重围！他骨刃挥舞，如同旋风般斩碎靠近的丧尸，但数量太多了，杀不胜杀！舔食者的舌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走一片皮肉！
必须突围！
他目光锁定那个通风井入口，将体内储存的、尚未完全转化的黑暗能量混合着巢穴之心的狂暴力量，猛地灌注双腿！
“砰！”
他脚下的积水被震开一圈真空区域，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开挡路的丧尸，向着楼梯口狂奔！沿途试图阻拦的丧尸，都被他覆盖着骨甲的肩撞和肘击狠狠撞飞！
一只丧尸暴君挡在了楼梯口前，它发出低沉的咆哮，残破的动力拳套带着千钧之力砸下！
陈序不闪不避，将全部力量凝聚于右拳，骨刃与拳套轰然对撞！
“锵——咔嚓！”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暴君的拳套连同手臂骨骼被硬生生砸碎！陈序也被反震力震得手臂发麻，但他借着碰撞的力道，身形一矮，从暴君腋下钻过，冲上了楼梯！
尸群的嘶吼被甩在身后。陈序头也不回，沿着通风井向上疾驰，将那片死亡领域远远抛在下方。
他的伪装失败了，但也测试出了这些亡灵的部分特性。更重要的是，他体内多了一股冰冷的黑暗能量，以及……对“死亡”气息更深层的理解。
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收获。
（第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