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钢火淬炼强军器,城郭深固待东风
一、军工厂的“扩军令”
开春的第一场雨刚过,县城西头的空地上就插满了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兵工二车间”“弹药库”“精密仪器室”——这是军工厂扩建的新址,比原来的宪兵队院子大了三倍,围墙用水泥砌到两丈高,墙头拉着带刺的铁丝,门口荷枪实弹的哨兵站姿挺拔,比城墙还让人觉得安心。
李明远站在刚封顶的车间厂房前,手里捏着张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着新增的设备清单:五台车床、三台铣床、两台冲压机,还有一台从日军仓库里缴获的旧镗床,正由总部派来的工程师带队修复。
“李队长,德国产的镗床真能修好?”老王搓着手问,他围着那台蒙着帆布的大家伙转了三天,光看那精密的齿轮就觉得头皮发麻。
“能。”李明远揭开帆布,露出镗床锈迹斑斑却依旧厚重的机身,“王工程师说,核心部件没坏,就是缺几个轴承,咱们自己能测出来。等修好了,炮管镗孔精度能到零点一毫米,比现在的狼牙炮射程再提五百米。”
老王眼睛一亮:“那咱就能造山炮了?”
“不止山炮。”李明远指着图纸上的另一个方案,“还有火箭筒,用无缝钢管做筒身,炸药做弹头,能打鬼子的坦克。”
扩厂的消息传开,工业学堂的学生们主动请缨,连周边村子的年轻人都跑来报名当学徒。李明远从中挑了五十个手脚麻利的,分到各个车间——铁蛋带着三个后生负责车床组,杏花管着新添的量具室,连王教授的学生都来了两个,专门研究炮弹引信的化学延时装置。
新车间的第一台机床启动那天,赵刚特意赶来剪彩。他手里拎着壶烧酒,往机床导轨上倒了半壶,又用手指蘸了点抹在李明远和老王额头上:“这叫‘开光’,祝咱的军工厂造的家伙越来越厉害,把小鬼子揍得屁滚尿流!”
工人们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里带着股子扬眉吐气的劲。车床“嗡嗡”转动起来,铁屑像金色的瀑布般落下,第一个零件是火箭筒的尾翼,被铁蛋车得又光又圆,拿游标卡尺一量,误差刚好零点零五毫米。
“好小子!”老王拍着铁蛋的肩膀,“比你师父我当年强多了!”
铁蛋红着脸挠头:“是李老师教得好,图纸画得细。”
李明远望着车间里忙碌的身影,心里盘算着更大的计划。他让人把从日军那里缴获的九二式步兵炮拆开,零件一一测绘画图,准备仿造;又在角落里搭了个新棚子,里面堆满了钢管和炸药,那是火箭筒的试验区。
“赵团长,下个月就能试射火箭筒了。”李明远指着图纸,“射程五百米,能打穿五厘米厚的钢板,对付鬼子的轻型坦克绰绰有余。”
赵刚接过图纸,手指在“破甲弹”三个字上重重一点:“好!到时候我把全团的连长都叫来看着,让他们也开开眼!”
夕阳透过车间的天窗照进来,给机床镀上了一层金边。远处,新砌的弹药库已经封顶,像座坚固的堡垒;近处,工人们正抬着钢材往铣床上送,脚步声、机器声、吆喝声混在一起,像首充满力量的歌。李明远知道,这扩建的不只是厂房,是底气,是能和鬼子硬碰硬的资本。
二、枪管里的“毫米之争”
军工厂的学徒们最近都在练一个本事——用游标卡尺量头发丝。谁能把误差控制在零点一毫米内,谁就能去做步枪的膛线,那是厂里最光荣的活计。
“差了半丝!”检验员老张把一根枪管扔回给铁蛋,眉头拧得像麻花,“这要是装到枪上,子弹准头能偏出去半米!”
铁蛋捡起枪管,脸涨得通红。这是他熬了三个通宵车出来的,自以为够好了,没想到还是没过。他蹲在地上,盯着枪管里的膛线发呆——那些螺旋形的纹路,每一圈的间距都得一样,深浅也得均匀,差一点都不行。
“别灰心。”李明远走过来,拿起枪管对着光看,“我刚来的时候,连游标卡尺都不会用。”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曲线,“这是膛线的参数表,你按这个再试试,转速调低两转,进刀量再小一点。”
铁蛋看着本子上的数字,突然明白了:“李老师,您是说……得让刀具走得更稳?”
“没错。”李明远点头,“这活儿急不得,得像绣花一样,一针一线都得准。”
为了让枪管精度达标,李明远琢磨了个新法子——给车床装“稳速器”。用钟表里拆下来的发条和齿轮,做成个简易的调速装置,让车床转速稳如磐石。老王带着铁匠们做了三天,装上去一试,车出来的零件误差果然小了一半。
“这下行了!”老张拿着新做的枪管,量了又量,终于露出了笑脸,“这精度,比鬼子的三八大盖还好!”
步枪的威力也跟着提上去了。新造的“狼牙步枪”,射程达到六百米,子弹在五十米内能穿透三厘米厚的木板,比之前的老步枪强了一大截。试射那天,赵刚亲自扣动扳机,三发子弹都打在同一个弹孔里,惊得他半天说不出话。
“这枪……能当狙击枪用!”赵刚举着步枪,眼睛发亮,“给咱的神枪手配上,能在鬼子眼皮底下点名!”
军工厂立刻开了“狙击步枪专线”,专门生产高精度的步枪,枪身上还装了学堂学生们做的瞄准镜——用望远镜镜片改装的,虽然倍率不高,却比肉眼瞄准强多了。第一批二十支狙击步枪送到部队时,神枪手们抱着枪睡觉,舍不得放下。
不光是步枪,手榴弹也做了改进。以前的手榴弹扔出去容易滚,李明远就在弹体上刻了防滑纹,还加了个木柄,扔得又远又准。装药量也精确到了克,保证威力的同时不会炸碎弹片。
“李队长,您看这弹片!”一个学徒举着块手榴弹碎片跑过来,上面的锯齿锋利无比,“炸开来能散成三十多块,比以前多了一倍!”
李明远接过碎片,在石头上划了一下,火星四溅。“好。”他点头,“就按这个标准做,让小鬼子尝尝厉害!”
为了保证质量,厂里还搞了“责任制”,每个零件上都刻着工人的编号,出了问题能找到人。铁蛋的编号是“001”,他车的枪管从来没出过差错,成了厂里的“免检产品”。
“咱造的不是武器,是弟兄们的命。”老王在晨会上对工人们说,“差一毫米,可能就会让一个战士送命。咱得对得起他们!”
工人们都低着头,手里的工具攥得更紧了。从那以后,车间里再没人敢马虎,量尺寸时眼睛瞪得像铜铃,打磨零件时恨不得用放大镜看。枪管里的“毫米之争”,争的不只是精度,是对生命的敬畏,是对抗战胜利的执着。
三、城墙下的“军火库”
县城的城墙根下多了一排新挖的地窖,外面伪装成菜窖,里面却藏着宝贝——一箱箱码得整整齐齐的步枪、手榴弹、炮弹,还有用油布包着的火箭筒,像群蛰伏的猛兽,等着出鞘的那天。
“清点好了?”李明远问仓库管理员老郑,他正拿着账本核对数量。
“清点好了李队长。”老郑指着账本念,“步枪三千支,手榴弹一万颗,狼牙炮弹五百发,火箭筒三十具,还有青霉素一百瓶,都入库了。”
李明远走到火箭筒旁,揭开油布,乌黑的筒身闪着冷光。这是刚造好的“狼牙火箭筒”,筒身上刻着厂徽,是个狼牙山的图案。“试射结果咋样?”
“准得很!”老郑笑得合不拢嘴,“昨天赵团长带人来试,三百米外的靶标,三发全中,钢板被打穿了个窟窿!”
仓库里不光有武器,还有各种零件和半成品。墙角堆着小山似的枪管,都是车床刚扯出来的;架子上摆着一排排手榴弹的木柄,是合作社的木匠们做的;最里面的地窖里,藏着几门拆散的山炮零件,等时机成熟就能组装起来。
“这些零件得好好保管。”李明远叮嘱老郑,“防潮、防蛀,尤其是炮管,得擦上油,不能生锈。”
“放心吧。”老郑拍着胸脯,“我在墙角撒了石灰,地上铺了木板,保证万无一失。”
军火库的守卫格外严密,三班倒的哨兵荷枪实弹,进出都要凭赵刚和李明远共同签字的条子。有一次,一个老乡想进去避雨,被哨兵拦住了,老乡不乐意:“都是自家人,还不让进?”
哨兵立正敬礼:“大爷,这是规矩,里面的东西关系到打仗,马虎不得。”
后来老乡们都知道了,那排“菜窖”是县城的“底气”,谁也不靠近,路过时还会帮着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军火库的规模越来越大,不光存着自己造的武器,还接收周边根据地送来的物资。冀中送来的炸药,山东送来的钢材,都在这里集中,再根据需要分发出去。李明远画了张“军火调配图”,哪个根据地缺步枪,哪个需要炮弹,一目了然。
“赵团长,冀鲁豫那边请求支援五十支狙击步枪。”李明远拿着电报找到赵刚,“他们要打鬼子的炮楼,急需精准武器。”
赵刚接过电报,看了一眼就签字:“给他们!再送两百颗手榴弹,让他们把炮楼炸平了!”
送武器的队伍出发那天,天还没亮。二十辆马车,每辆都盖着厚厚的帆布,上面插着伪装的柴火,赶车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能在夜里辨认方向。老郑亲自押车,手里揣着李明远给的“秘密地图”,上面标着安全的路线和接头的暗号。
“路上小心。”李明远在城门口送行,“遇到鬼子就往山里钻,别硬拼。”
“放心吧李队长!”老郑一挥鞭子,“保证把东西送到!”
马车消失在晨雾里,车轮碾过水泥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李明远站在城门口,望着远方,心里清楚,这些武器不只是钢铁,是希望,是让各个根据地能拧成一股绳的力量。等这些武器打响的时候,就是鬼子溃败的开始。
四、深夜的“炼钢炉”
县城东头的山坡上,多了座冒着黑烟的炉子,那是军工厂的“小炼钢炉”。用耐火砖砌成,高两丈,直径一丈,是李明远根据记忆画的图纸,能把废铁炼成优质钢材。
炼钢厂的负责人是王教授的学生小林,一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以前是学冶金的,没想到在根据地派上了用场。他每天守在炉前,脸被熏得漆黑,眼镜片上总是沾着烟灰。
“李队长,今天的钢纯度达到八成了!”小林拿着化验单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兴奋,“能做枪管了!”
李明远接过化验单,上面的数字让他松了口气。以前炼钢总控制不好温度,钢里杂质多,做不了精密零件,只能打农具。现在有了王教授指导,用焦炭做燃料,又在炉子里加了石灰去杂质,钢的质量终于达标了。
“再加把劲!”李明远拍着小林的肩膀,“争取纯度达到九成,就能做炮管了!”
炼钢炉旁堆满了废铁,有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有百姓们捐的,甚至还有拆下来的旧铁轨。工人们把废铁砸碎,扔进炉子里,小林则守着温度计,时不时往里面加焦炭、石灰,额头上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
最难的是“淬火”。钢坯烧红后,要迅速放进冷水里,这样才能增加硬度。以前掌握不好火候,钢坯经常开裂。现在李明远让人做了个“温控池”,用木炭加热水温,能精确控制到摄氏度,淬火成功率提高了七成。
“看!这钢多亮!”一个工人举着淬过火的钢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用锤子敲上去,“当”的一声,脆生生的,没有一点杂音。
第一批用自产钢材做的枪管送进车间时,铁蛋摸着冰凉的钢身,眼圈红了:“咱终于不用靠缴获了,咱自己能炼钢了!”
老王更是激动,抱着枪管转了三圈,非要用它做第一支“全自制步枪”。车床转动时,他特意让所有人都停下来,听那切削钢材的声音,像在听一首胜利的歌。
步枪做好那天,李明远和赵刚一起给它剪彩。枪身上刻着“第一号”,还有一行小字:“中国制造”。赵刚举起枪,对着天空扣动扳机,“砰”的一声脆响,惊得树上的鸟都飞了起来。
“好枪!”赵刚赞叹,“比鬼子的枪不差!”
炼钢炉的火越烧越旺,每天能出两吨优质钢材。军工厂的设备也跟着升级,新做的铣床、镗床,都是用自产钢材做的,精度更高,速度更快。李明远站在炉前,看着通红的钢水从炉口流出来,像条金色的河,心里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这炉子里烧的不只是铁,是民族的骨气。从只能修枪到能造炮,从只能用缴获的钢材到能自产优质钢,这座县城走过的路,就是整个民族从弱到强的路。
深夜,炼钢炉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李明远站在山坡上,望着县城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军工厂的机床还在转,学堂的窗户还亮着,军火库的哨兵还在巡逻。这座在战火中重生的城,像一头醒过来的雄狮,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冲锋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