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二话不说,纷纷解下别在腰间的弹药,拉了火,七手八脚地朝公路上甩去。
“轰!轰!”一连串炸响撕破空气,原本还在疯狂扫射的几挺机枪顿时哑了火。
可鬼子反应也快,转眼就把掷弹筒架了起来。
一排榴弹划破天空,呼啸着砸下来,轰然爆开。
藏在山梁后的民兵被炸得东倒西歪,阵型瞬间散乱。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鬼子已端着刺刀嚎叫着冲了上来。
队长本能抬枪射击,却只听见“咔”的一声——卡壳了。
“该死!”他低骂一句,甩手把枪扔到一边,反手抽出一把砍柴用的利刃。
“兄弟们,跟这群狗娘养的拼了!”他怒吼一声,挥刀迎面冲了上去。
剩下的十几个队员也没工夫多想,全都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嘶吼着往前扑。
“去你妈的!”队长怒目圆睁,高举柴刀,朝着一个鬼子军官当头劈下。
谁知那家伙身子一偏,轻巧躲过,反手一刀直刺而出,“哧”地一声扎进队长胸口。
“呃……”队长整个人僵住,呼吸骤停。
恍惚中,他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
艰难地侧过头,看见二狗子正握着刺刀,杀气腾腾地冲过来。
“二狗子?”他嘴角动了动,声音微弱,“你个兔崽子……怎么又跑回来了?”
“队长,别看我参军日子短,骨头可跟你们一样硬!”二狗子话音未落,一记突刺捅穿了一个鬼子的后背。
“怕死的人,压根就不会穿上这身军装!”
“说得好!”队长咧嘴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一边悄悄摸向后腰,取下最后一颗手榴弹,扯开了引信。
那曰本军官猛然警觉,怒吼一声“八嘎”,急忙收刀后退,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轰”的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将两人同时掀翻在地,尘土混着碎石漫天飞溅。
战斗很快结束。
包括中途折返的二狗子在内,连庄区小队三十多人,无一人后退,全部战死沙场。
但他们没有白死——
赶来增援的曰军第三旅团,硬生生被拖住一个多时辰!
……
李云龙沉声道:“老赵,兄弟部队正在死死顶住援敌,咱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些负隅顽抗的鬼子。”
“咱们动作越快,他们的压力就越小。”
“可这不意味着你要亲自带队冲锋!”赵刚脸色铁青,“你是团长!”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李云龙有些焦躁,“我是为全局考虑!”
“你这是逞强,是个人英雄主义,不是指挥员该干的事!”赵刚毫不退让,“你的位置在指挥所,不在前线!”
“要是非得有个干部带头上,也该是我去。”
“咱们独立团可以少任何人,唯独不能少了你这个当家的。”
赵刚是真的担心。
他知道李云龙的性格——每逢紧要关头总喜欢冲在最前。
一次两次或许侥幸,次数多了,谁能保证子弹不认人?
战场无情,没人会因为你是李云龙就绕道走。
哪天要是真出了事,整个团都得塌了天。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起来,王彦开口了:“团长,这一回,你就别上了。”
“政委说得在理。
巷战和野战不一样。
野战靠一股气势,猛冲一阵就能压垮敌人。
可巷战不行。”
“巷战复杂得多。”
“要是拿打野战的办法往里莽,纯粹是送命。”
“您打了半辈子野战,巷战经验少。
这任务,还是交给我带突击队吧。”
“对!”赵刚立刻接话,“老李你虽然打仗厉害,但没真正打过巷战。
王参谋不一样,他在原平、忻口跟曰军第五师团真刀真枪干过街巷厮杀,懂门道。”
李云龙见状也没再强求。
他固然恨不得亲手砍下筱冢义男的脑袋,但也清楚巷战有多凶险!
淞沪那会儿、南京守城时,都是街巷里打的硬仗,国军被打得多惨,他心里门儿清。
临出发前,李云龙还是嘱咐王彦:“王参谋,你们一定得多个心眼!”
“狼牙小队个个是宝,一个都不能出事。”
“团长你放一百个心。”王彦咧嘴一笑,“打得越乱,我们越有活路。
这种地形,正合咱们胃口。”
话音未落,身后城墙上传来冲锋号声——总攻开始了。
“团长,等我们捷报吧!”王彦话一说完,便从残垣后猛地起身。
魏大勇、孙铭、王根生和古屋猛也接连跃出掩体,紧随其后,迅速向前推进。
只有王喜奎和野坂宽澄留在了城墙上。
他们俩是狙击手,任务是压阵掩护。
转瞬之间,王彦一行已向前突进了几十米。
李云龙仍惦记着筱冢义男的人头,远远喊道:“王参谋,要是有机会,最好把他活捉回来!”
“老子要亲自一刀劈开他脑壳!”
“什么活捉不活捉的!”赵刚立刻打断,“王参谋别理他!一切以安全为重,绝不能为了抓人把自己搭进去!”
“团长,政委,你们先撤吧!”王彦边回应,边已冲到一间民房屋檐下。
魏大勇紧跟而上,抬脚踹不开门,干脆抡起枪托砸了一下,随即闪身贴墙。
几乎就在他退开的一刹那,一道火光从门缝里喷了出来。
王彦当即取下一颗手雷,在钢盔上轻磕一下,默数三秒,朝敞开的大门扔了进去。
轰隆一声巨响,浓烟裹着碎木砖石从门口炸飞出来,夹杂着两声凄厉的惨叫。
……
此时,曰军司令部内。
宪兵队长桃井太郎正在给一群侨民分发武器。
司令部里的参谋、勤务兵和医护人员早已编入防线,被安排在周围各处建筑中协防。
可人手实在不够,桃井只得把主意打到了平民头上。
太原的曰本侨民本就不多,加起来才五百来人。
外城刚打响时,这些人就被转移到了内城。
原以为能躲过一劫,谁知战火还是烧到了眼前。
桃井一手拿着三八式步枪,一手递出南部十四式手枪,挨个发到侨民手中。
秋野家的老板娘满脸惊恐,颤抖着恳求,可桃井还是面无表情地塞给她一把手枪。
她只能含着泪接过去。
桃井目光一扫,落在她身旁的小男孩身上。
孩子睁着大眼睛,竟笑着说:“我也想要一把枪,好玩!”
桃井嘴角微扬,顺手递过去一枚手雷:“这个给你玩。”
女人慌忙伸手去拦:“长官,他才五岁啊,还是个娃娃!”
“八嘎!”桃井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得她踉跄几步,“他虽年幼,却是帝国子民!”
“既生为曰本人,就该为圣战尽忠!”
女人捂着脸蹲下身子低声抽泣,那孩子却兴奋地攥着手雷不肯松。
桃井蹲下来,指着拉环教他:“看到这个铁片和圈了吗?等会见到敌人,先捏住铁片,再拔掉圈,然后放手——轰!他们全得死。”
“哈依!”孩子认真点头,伸手就要拉。
“等等!”桃井急忙按住,“现在不能拉,必须看见敌人才行。”
“明白!”孩子双眼发亮,“等看到知呐人就拉,炸飞他们!”
“哟西。”桃井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真是帝国的好苗子。”
回头瞥见仍在啜泣的女人,他冷冷下令:“把她送到兴业银行大楼去,孩子留下,归司令部指挥。”
“哈依!”
……
司令部二楼的作战室里,
筱冢义男一直站在窗前,静静望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然而,自始至终,筱冢义男都未出面干预。
在他看来,每一个曰本国民,无论年龄大小,都有为大东亚圣战献身的责任,哪怕是孩子也不例外。
与帝国的命运相比,一个孩子的性命又何足挂齿?
能生育的妇女多的是,孩子死了还会再有,一茬接一茬,源源不断。
可若是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大和民族便可能永远失去登上世界巅峰的希望,再无翻身之日。
野战更看重的是双方指挥官的决断力、心理承受能力,以及火力配置的强弱,士兵个人的战斗能力反倒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但巷战却恰恰相反。
在这里,指挥官的调度作用被大大压缩,火力优势也不再起主导作用。
真正决定战局的,是单兵的搏杀能力和临场应变。
正因如此,狼牙小队的战斗力在这类战斗中被彻底释放,发挥到极致!
王彦没有山本一木那种执拗的观念,不会死守“特种部队只该执行特殊任务”的教条。
他率领独立团突击队,以狼牙小队为尖刀,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沿着西华门大街直插曰军第一军司令部腹地。
凭借扎实的战术功底和默契的协同作战,狼牙小队逐屋清剿,逐巷推进,接连拔除沿途曰军的据点和掩体。
眼看曰军司令部所在的那栋三层钢筋水泥大楼已近在眼前。
只要拿下这座建筑,就能在东侧设立机枪阵地和平射炮位,对敌指挥中枢形成压制性打击。
可要攻下这栋楼,谈何容易。
王彦刚从环形掩体后探出身子观察,立刻引来一阵密集的机枪扫射。
呸!呸呸!”他抹了把嘴里的尘土,迅速缩回掩体,随即招了招手。
警卫连长刘大荣立刻匍匐前进靠近,双肘贴地,动作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