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晶答得干脆，“演个群演？行啊，让他演个殡仪馆运尸工，每天抬尸体喊‘借过’，我看他乐意不乐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项霄乐笑了，笑得有点苦。
“你啊……还是那个犟驴。”
“不是我犟，”吴晶顿了顿，“是这圈子里，太把钱当人了。钱能买通导演，买通投资人，买通热搜，可买不通观众的眼睛。”
“可现在没人敢跟你合作了。”项霄乐压低声音，“华氏在圈里是条蛇，咬一口，整条产业链都能凉。”
“我知道。”吴晶叹气，“所以我已经想好了。”
“嗯？”
“我自己掏钱。”
“……你哪来的钱？”
“卖了我爸妈留下的老宅。”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许久，项霄乐才轻声说：“你这是要……拿命搏啊。”
吴晶没说话。
他站在街边，风吹得外套哗啦响。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看戏，老戏台上锣鼓喧天，台上的人演的是忠烈，台下的人哭得稀里哗啦。
那时候，没人拿钱砸戏，没人拿爹妈的名头要角色。
戏，就是戏。
人，就是人。
“这口气，我不咽。”吴晶说完，挂了电话。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路，再也没人替他铺了。
但他不怕。
他怕的，是有一天，自己都忘了，戏到底该为谁演。
他压根没料到，华氏集团那老头子，居然想拿这种片子给自己儿子当跳板，借着电影一夜爆红。这种题材，火起来谁不捧场？
想想就懂了，这老头的胃口得多大。
“我早该明白的，惹了他，等于惹了一圈子人。知道这层关系后，我就该知足——盯着他干嘛？随便找个中小公司撑撑场面，也能缓口气。是我太贪了，非要把目标钉在巨无霸身上。这次摔了个跟头，才真明白：人啊，不能总想着一口吃成胖子。”
吴晶摇头苦笑，眼里全是疲惫。
现在的局面，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走。
谁也猜不准，这一闹，后面会捅出多大篓子。
可大伙儿，谁都没了声响。连项霄乐都皱着眉，心里直打鼓：这下真捅马蜂窝了。
他俩谁也没想到，华氏老总居然能下这种黑手。
“不过——咱们也别自己吓自己。万一他不敢呢？这么大一个公司，要是真背地里使绊子，传出去，那不是自己砸招牌？全行业谁还信他？”
旁边助理赶紧打圆场，劝他们别想太深。
眼下这状况，谁心里都没底，越琢磨越慌。
“要是真像你说的就好了……可我刚才说话，那叫一个不留情面。人家是啥人物？抬头看天的主儿，谁敢跟他顶嘴？我这番话，他当众丢了脸，能咽得下这口气？”
吴晶叹了口气，满脸认命：“算了，听天由命吧。有些事，强求不来。”
项霄乐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他肩膀：“你别自己脑补恐怖片啊。说不定人家胸襟宽着呢？咱们别把自己当受害者，越想越瘆得慌。”
“道理我懂，可这事摊在谁头上，谁能不急？”吴晶苦笑，“但眼下，咱也不能乱动。我就不信，他真敢在明面上搞阴的——他要是真干，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项霄乐也点头：“这话在理。小心点没错，但也不能被吓瘫了。该走的路还得走，该谈的人还得找。难不成，光听他一句话，咱就原地趴窝？那以后还混不混了？”
“对啊！”吴晶猛一抬头，嗓门提了点，“他要是真敢玩阴的，我就把这事捅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华总到底是多不讲武德！”
嘴上硬，心里却直打鼓。
他也不确定——这事儿到底是福是祸。
“别想那么多了。”项霄乐叹气，“谁还没踩过几脚泥？怪就怪我当初眼光太高，眼珠子钉在华氏这棵大树上，别的路都不看。其实吧，哪怕找三五个小赞助，凑一凑，也比现在强。我就不信，这圈子里就全是他的狗腿子！”
他看着项霄乐，心里不是滋味。
原以为这事板上钉钉，两人就能甩开膀子开拍。
结果呢？害得项霄乐白等半年，连他身边的人脸都垮了。
“拍好戏哪有不摔跟头的？”项霄乐咧嘴一笑，拍拍他背，“顺得像喝水，才要提防——背后准有坑。你别慌，我这儿时间多的是，你慢慢去谈。就你刚才那话说得好：这地方，不可能全是他的人。总有跟他不对付的，正好趁这机会，拉几个盟友来。”
“行，那你先忙你的。”吴晶声音低了下去，“有消息我立马找你。对了，你手头要是有别的通告，别等我，先去干。我自己扛着，不拖你后腿。”
他没以前那股子劲儿了。
面对项霄乐，他甚至有点抬不起头。
之前吹牛说半年内搞定，拍一部大戏。
可现在呢？投资没着落，时间一分一秒溜走。
等半年后，自己这边还是一片空白——别说别人，他自己都想躲被窝里哭。
可他不敢哭。
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心里默默念：
……总得爬起来吧。
“你说这叫啥话？好剧本摆在面前，我等多久都乐意，你别自个儿压心里头喘不过气。”项霄乐拍了拍吴晶的肩，“这角色要是不接，那真是我脑门让门夹了，跟你有啥关系？你又没拦我。”
吴晶脸上的阴霾这才松了点。这剧本，连华氏的老总都咬着牙要抢，谁看了不心动？真不是吹，里头的戏骨线，比那些蹭热点的流水线大片强了十八条街。现在卡的不是剧本，是钱——没人投，光有好故事也开不了机。
拍电影嘛，谁不知道？导演再牛，没金主砸钱，也只能对着剧本发呆。票房能炸，分分钟回本赚翻；可如今观众口味变得比天气还快，一不小心就拍出个“自嗨神片”，自己感动得眼泪哗哗，观众看完只想删App。
项霄乐早就看透了。一堆人，作品烂得跟抹布似的，还天天喊“国际水准”，结果满屏都是五毛特效加狗血剧情。这片子要是被他们糟蹋了，才真叫可惜。所以他才死磕着劝吴晶：“别怂，再熬一熬，想不出招，咱俩连夜开视频，天亮之前必须搞出个章程——这电影，非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