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科研大楼,已经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深夜,整栋大楼灯火通明。
走廊里,端着餐盘的学生与步履匆匆的教授擦肩而过,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泡面的混合气息。
每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刘建国和那群被“租借”来的期刊编辑们,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们从最初的“辅导老师”,变成了流水线上一丝不苟的“质检员”。
每天,他们面前都会堆起小山般的论文草稿。
而每一份草稿的核心数据,都足以让他们的心脏狂跳不止。
“疯了,都他妈疯了。”
刘建国看着手中一份关于“神农”水稻在盐碱地适应性突变的基因报告,喃喃自语。
这份报告,如果投到他们期刊,他会亲自坐飞机过来邀请作者。
而在这里,它只是三百份待检产品中的一个。
然而,这台恐怖的机器,第一次发出了“咔”的一声。
“不行!分离不出来!”
农学院的独立实验室内,袁北山一拳砸在实验台上,震得瓶瓶罐罐一阵乱响。
他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模糊一团的数据模型。
“我们的一个关于次级代谢产物的课题,需要对样本进行超高精度分离,现有的设备精度差一个量级!没有精确数据,这篇论文就是一堆废纸!”
钟振国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老袁,别急,学校不是还有一台更高精的吗?”
“那台机器被石破天那个疯子霸占了!他在搞什么航空材料的应力分析,项目优先级比我们高!”袁北山气得吹胡子瞪眼。
钟振国面色凝重,他知道,科研项目环环相扣,谁也等不了谁。
他拿起电话,翻出一个号码。
“我来联系夏华大学,他们实验室有一台同型号的备用机,我们租!”
……
夏华大学,生物工程实验室。
负责人赵立,是顾延舟最得意的门生之一。
他接到钟振国的电话,脸上挂着职业的假笑,一边听,一边用另一部手机给顾延舟发去了信息。
很快,顾延舟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师,海科大的钟振国想租我们那台多维色谱分析仪。”
电话那头传来顾延舟的一声冷笑。
“海科大?他们不是厉害吗?不是两个月五十篇顶刊吗?”
“告诉他们,设备很忙,未来半年的实验都排满了。让他们等。”
赵立会意,挂断电话,对那头的钟振国换上一副抱歉的口吻。
“哎呀,钟校长,真不巧。我们这台设备未来半年的使用计划都排满了,您也知道,科研项目不能停,实在是抽不出来。您再问问别家?”
钟振国拿着被挂断的电话,手臂都在轻微发抖。
他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阳谋。
是顾延舟在用规则,明目张胆地卡他们的脖子!
“砰!”
他回办公室,一把将手机砸在桌上。
这个消息,像一滴冷水滴进了滚油里,在突击小组内部炸开。
刚刚还高涨的士气,第一次出现了迟滞。
“没有设备,我们这边至少五篇论文的核心数据都跑不出来!”
“怎么办?这才刚开始,就被将军了?”
钟振国将情况报告给王谦,声音里压着火。
“王校长,这是顾延舟在背后搞鬼!我建议立刻从国外采购,我联系了德国厂家,但走流程最快也要三个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校长办公室里,王谦听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问了一句。
“国内生产不了吗?”
钟振国摇头:“这技术被一家叫‘科谱特’的德国公司垄断了,国内最好的产品,精度也差了一个数量级。我们绕不开它。”
“知道了。”
王谦点点头。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
“何睿,去查一下德国‘科谱特’公司的全部资料,包括股权结构、财务状况、市场估值。十分钟后,我要看到。”
……
第二天上午。
夏华大学,校长办公室。
顾延舟正悠闲地品着一壶上好的龙井。
他昨晚睡得很好。
他笃定,王谦这次终于遇到了用钱也解决不了的麻烦。
技术壁垒,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墙。
他等着看海科大两个月后交不出论文的笑话。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夏华大学的校长,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电话。
“老顾!你是不是卡了海科大的设备?”
顾延舟一愣:“校长,我只是按规章制度……”
“放屁!”校长把电话免提打开,对着他吼道,“省里主管教育的李领导亲自打来的电话!问我们夏华大学,为什么要‘恶意阻碍兄弟院校的重大科研项目’!你给我解释解释!”
顾延舟的脸,一下就白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则快讯,如同深水炸弹,在全球仪器制造行业的圈子里炸开。
【德国精密仪器制造商“科谱特”公司宣布,已接受华夏“未来资本”的全资收购要约,收购价为22亿欧元,溢价近三倍。】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未来资本?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巨头?”
“疯了吧!三倍溢价!这是用钱砸死人啊!”
下午。
德国,“科谱特”公司总部。
一架喷涂着海城科技大学校徽的湾流G650公务机,平稳降落。
何睿带着几十名全球顶尖的法务和财务人员,走下舷梯。
他看了一眼手表,对着身后的团队下令。
“老板要求,两个小时内,完成所有交接手续。”
“三个小时后,我要那台最新型号的多维色谱分析仪,出现在飞往华夏的货机上。”
……
同一时间。
夏华大学,顾延舟的办公室。
他还在为那通电话而心神不宁。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撞开。
他的学生赵立,像见了鬼一样冲进来,举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条收购新闻。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
“老……老师……不好了!”
“海科大……他们没借到设备……”
“他们……他们把生产设备的那家德国公司……给……给买下来了!”
“啪!”
顾延舟手里的紫砂茶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他却毫无知觉。
他只是失神地看着那条新闻标题,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疯子……”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