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们出去……”
楚凌霜拍着门,心里焦急万分。
那天被萧大奶奶的婆子制住后,本以为只是驱赶而已,没想到直接扔进了地牢里。
暗无天日的牢房,一男一女关在一起三天,虽然送了吃喝,也有恭桶。
但是一男一女在一个小房间里,只有一个恭桶。那何止是难受,根本就是煎熬。
“吵什么吵,等簪花宴结束,自会放你们离开。” 外头传来婆子的怒骂声。
楚凌霜怒声吼着,“河安伯府好大的官威,私扣侯府公子,就不怕朝廷追究吗?”
外头婆子小声骂了一句,不再搭话。
楚凌霜没办法,转头看向段玉衡,有几分撒娇又有几分抱怨,“段哥哥……”
段玉衡被关进来后就一言不发,坐在角落里生闷气。
萧大奶奶如此做法,也是勋贵常使的手段。
已经私闯宴会一次,若是死不悔改,还要再闯呢,难道还能真打死侯府二公子。
索性关起来,等宴会结束再放人。
三天禁闭,也算是教训。
他郁闷的是,要是沈愉没说那句话,他还是段行野的侄子,萧大奶奶未必敢关他三天。
段玉衡有些后悔。
会带楚凌霜和萧五来簪花宴,起因是楚凌霜的一句话:
“听说簪花宴非常难进去,若是有机会见见世面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楚凌霜还偷看段玉衡。
段玉衡脑子一抽,拍着胸脯说,“我叔叔立下赫赫战功,本就是为他举办的宴会,我这个侄儿自然去得。”
当时萧五正好在场,就直接说,“我带你们俩都去。”
结束一趟宴会,得来这么个结果。
段玉衡突然想到,朋友曾对他说过的话:
“你虽然嫌萧五姑娘无趣,但到底是河安伯府的姑娘,行事知道分寸。没来过京城的小官之女,行事全然没有章法,弄不好就会招来祸事。”
当时段玉衡没往心里去,心里想着,一个小官之女,能惹出什么事来。
“段哥哥。”楚凌霜再次开口。
段玉衡抬起头,阴沉沉地看着楚凌霜,“你在簪花宴上,四处跟人说找不到萧五,是不是想毁了河安伯府的名声?”
初时,他确实不知道。
但都关三天了,恭桶熏着,脑子竟然清醒了。
“段哥哥怎么这么说我。”
楚凌霜说着,当即哭了起来,想像往常一样,惹来段玉衡的怜爱。
段玉衡没有泛起丝毫怜爱之心,直盯着楚凌霜,警告着说:
“河安伯府是百年伯府,河安伯府的姑奶奶是靖国公府的大太太,也是这回簪花宴的主持人。”
他早就厌倦了萧五,压根不想娶她。
但想到河安伯府,段玉衡心存顾忌,拒绝得也非常委婉。
没想到萧五死缠烂打,他也只能冷暴力分手。最过分的,也不过是把她丢到荒郊野外。
一个庶女在家再不受宠,也不代表外人可以随便羞辱。
家族荣耀,不容践踏。
一旦让河安伯府觉得,自家被羞辱了,问题的严重性就会直线上升。
“段哥哥怎么能这么想我……”
楚凌霜哭得越发厉害,刚想辩驳几句,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响起。
牢房的门被打开,两个婆子进来,冷冷说着,“萧大奶奶请段二爷和楚姑娘到外头说话。”
段玉衡和楚凌霜皆松了口气,终于能出去了。
跟着婆子出了牢房,外头是类似刑讯室的地方。
只见萧大奶奶坐在空地的正中间,身边站着两个侍卫,旁边还有两个流民,以及一个画师模样的人。
有画板有笔,准备随时作画。
“段二爷。”萧大奶奶冷冷开口。
段玉衡强撑着拱拱手,摆出道歉的姿态,“我年轻不知事,误闯簪花宴,请萧大奶奶见谅。”
萧大奶奶冷笑,“段二爷不会觉得,我关你是因为这点小事吧?”
段玉衡一惊,“难道萧五姑娘,真的出事了?”
把萧五丢在荒郊野外,他也想过会不会出事。
但当时楚凌霜一直在挑唆,他甩不掉萧五,心里早就烦了。
那条路是去武陵春色的必经之路,来往的女眷肯定很多。萧五不管遇上谁,马车上有河安伯府的标识,都不会有危险。
“五姑娘有没有出事,段二爷何不问问身边的楚姑娘。”萧大奶奶冷笑着。
段玉衡心中惊骇,转头看向楚凌霜,“你做什么了?”
楚凌霜依然嘴硬,瞪着萧大奶奶,“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一直跟段哥哥在一起,能做什么?”
萧大奶奶笑得花枝乱颤,摇摇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如此嘴硬。”
楚凌霜义正言辞道:“你要是有证据,大可以报官抓我。”
“报官?”萧大奶奶大声笑着,看着段玉衡,“段二爷,听到了吗,楚姑娘要报官呢。”
段玉衡顿时涨红了脸,“你闭嘴!”
怎么报官?
报到京兆尹?还是刑部?还是大理寺?
京城清贵勋贵,尤其是河安伯府这种,姻亲无数,关系错综复杂。
这么一点破事,闹腾到官府,脸都要丢尽,不够人看笑话的。
“我……”楚凌霜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却是换了一种策略,“段哥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呢。”
“你能做的可太多了。”
萧大奶奶接话说着,她事情太多,已经懒得跟楚凌霜废话,索性把话说明白:
“楚姑娘假装回家拿东西,骗你调走护院。她则早在数日前,就寻来两个流民,杀了河安伯府的车夫,凌辱五姑娘。幸好被段太太救下,保住了河安伯府的名声。”
段玉衡脸色大变,身体几乎要颤抖起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楚凌霜,不是因为楚凌霜做的事多过分。
而是她怎么敢的!
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寻流民侮辱伯府的女儿,哪怕是个庶女。
真当河安伯府是纸糊的,可以随便她糟践。
“不是的,我没有!”楚凌霜大声喊着。
萧大奶奶冷笑,“是与不是,已无须分辩。你怎么对五姑娘的,我就怎么对你。你既想辱河安伯府的门楣,我就要让你万劫不复。”
说着萧大奶奶对旁边两个流民道,“好好伺候楚姑娘,不用客气。”
又对旁边画师吩咐着,“一会好好画,务必把楚姑娘的脸和身子都画清楚了,务必成为京城最火的房中画册。”
两个流民欺身上来,楚凌霜直瞪着萧大奶奶,终于因为害怕而颤抖,嘴里大声喊着:“你怎么敢这样,我父亲是朝廷命官!”
“差点被你欺负的五姑娘,出身伯府。”萧大奶奶说着,却不禁好奇,“你都敢欺负伯府的女儿,就没想过会被同等报复吗?”
楚凌霜为什么会认为,堂堂河安伯府会任由自家女儿被欺负而束手无策?
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都敢蹬鼻子上脸,往河安伯府门楣上泼大粪。
河安伯府若是任由欺负,早就在京城无立足之地。
京城权贵云集,姻亲关系错综复杂。能立足百年不倒,难道靠的是无能和愚蠢吗?
“段哥哥,段哥哥……”楚凌霜向段玉衡呼救。
段玉衡根本不看她,向萧大奶奶低头道:“此事我确实不知情,幸亏五姑娘没有损伤,不然我万死不足以谢罪。”
萧大奶奶看出他心事,嘲讽着笑,“不会让段二爷负责,强逼你娶了她。我已经给她安排好婚事,不日嫁出京城。”
段玉衡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萧五姑娘因他之过,受此大灾。
若是河安伯府强硬要个说法,他也只能勉强娶了萧五姑娘。
眼看着流民已经把楚凌霜的衣服撕破,萧大奶奶不想留下来辣眼睛,却是对段玉衡道:“还请段二爷等一等,总归是你把楚姑娘带出来的,还要劳烦你送回楚家。”
说着,萧大奶奶又看向楚凌霜,“放心,就算你今天死了,明天你的画册也会传遍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