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晚栀抱着手机坐在飘窗上，指尖反复点着屏幕上灰色的“应用商店”图标。连续三天了，这部粉色手机依旧像个精致的玩具——能连wiFi，能拍照片，甚至能给顾明夜发消息，可除了他，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联系不上。
窗外的栀子花丛抽了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她想起白书妍的话，咬了咬唇，把手机塞回口袋，往书房走去。
顾明夜正在看文件，指尖夹着支钢笔，眉头微蹙着。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侧脸，把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杨晚栀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还是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西装后背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顾明夜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钢笔停在文件上，没回头：“怎么了？”
“没怎么。”杨晚栀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委屈，“就是有点无聊。手机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对着墙发呆。”
顾明夜放下钢笔，转过身把她拉到面前。她顺势坐在他腿上，手指揪着他的领带晃了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顾明夜，你让我加个好友嘛，就一个。”
“不行。”他想都没想就拒绝，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了只能跟我联系。”
“可我想跟书妍说说话啊。”杨晚栀扁着嘴，往他怀里蹭了蹭，“我都好久没跟她好好聊天了，就加她一个，不加别人，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带着点撒娇的鼻音。顾明夜看着她仰起来的小脸，眼底的拒绝松动了些，却还是板着脸：“不行。”
“顾明夜！”杨晚栀急了，从他腿上跳下来，跺了跺脚，故意把声音拔高了些，“你怎么这么小气！我都乖乖待在这儿了，加个好友都不行吗？”
她知道撒泼管用。以前她跟爸妈要东西，只要一跺脚撒娇，爸妈准会答应。可对着顾明夜做这些，她胃里总一阵一阵地犯恶心，每一个亲昵的动作都像在凌迟自己。
顾明夜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非但没生气，嘴角反而偷偷勾了勾。他站起身，伸手想摸她的头，被她偏头躲开了。
“别碰我！小气鬼！”她背过身，故意不看他。
顾明夜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低的：“气什么？”
“就气你！”杨晚栀挣了挣，没挣开，干脆任由他抱着，声音却还是硬邦邦的，“你就是不想让我跟别人说话，想把我关成哑巴！”
“没有。”顾明夜把她转过来，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是……怕你跟她联系了，又想跑。”
杨晚栀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仰头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讨好：“不会的！我保证！我就跟她聊聊学校的事，聊聊八卦，绝对不跑！要是我跑了，你就……你就把我关起来，再也不让我出门！”
她故意把话说得狠了些，就是想让他放心。顾明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好像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说谎。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都冒了汗，生怕他看出破绽。
“不行。”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杨晚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只好蔫蔫地往门口走：“算了，不加就不加，有什么了不起的。”
走到门口时，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见顾明夜还站在原地，眉头皱着，好像在思考什么，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动摇了。
接下来的几天，杨晚栀变着法地磨他。
他看文件时，她就搬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一会儿递块水果，一会儿扯扯他的袖子，嘴里念念叨叨：“书妍说她们法学系最近有辩论赛，好想听她讲讲啊……”
他吃饭时，她就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神飘忽：“以前我跟书妍总一起去食堂抢糖醋排骨，她每次都把排骨让给我……”
晚上他回卧室时，她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顾明夜，我梦到书妍了，她问我为什么不理她……”
她甚至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跑开，只留下一句：“给你个亲亲，换我加个好友好不好？”
每一次亲近都让她恶心半天，可看到顾明夜眼底越来越深的温柔，她就知道，这一步走对了。
这天晚上，顾明夜回来时，手里拿着个小蛋糕，是她以前喜欢吃的草莓慕斯。他把蛋糕放在桌上，对她说：“尝尝。”
杨晚栀愣了一下，走过去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还是那个味道，甜得发腻，可她却吃不出一点滋味。
“顾明夜。”她放下叉子，鼓起勇气看着他，“你到底让不让我加书妍啊？”
顾明夜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沾了奶油的嘴角，沉默了很久。杨晚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又说“不行”。
“想要加她也可以。”他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晚栀眼睛一亮：“什么条件？只要你让我加她，我什么都答应！”
顾明夜伸出手，指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奶油，然后慢慢俯身，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拂在她脸上，让她浑身都绷紧了。
“亲我一下。”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真心实意地亲我一下。”
杨晚栀的脸瞬间白了。
亲他？真心实意地亲他？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压抑的温柔和期待，只觉得讽刺又恶心。
可她不能拒绝。只要亲他一下，就能加到白书妍，就能有机会联系外界，就能离逃跑又近一步。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经带上了一丝刻意装出来的羞涩。她慢慢凑过去，踮起脚尖，轻轻把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凉，带着点草莓慕斯的甜味。杨晚栀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忘了。她能感觉到顾明夜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他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他吻得又急又狠，像是要把她吞进肚子里。杨晚栀闭着眼，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任由他抱着。眼泪悄悄从眼角滑落，滴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明夜才慢慢松开她。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粗重，眼底亮得惊人。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指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晚栀……”
杨晚栀别过头，不敢看他，声音哑得厉害：“我已经亲你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顾明夜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拿起她的手机，转身走出了房间。杨晚栀瘫坐在椅子上，用手背狠狠擦着自己的唇，擦得嘴角都红了，胃里的恶心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她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她觉得自己好脏。
为了逃跑，她竟然做了这么恶心的事。
可一想到能联系上白书妍，能有机会离开这里，她又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没关系，很快就好了。等逃出去了，就再也不用这样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顾明夜回来了，把手机递给她：“好了。”
杨晚栀接过手机，指尖都在抖。她点开通讯录，心脏狂跳——在顾明夜的名字下面，果然多了一个“白书妍”。
她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这一次，却是激动的。
“谢谢你。”她低着头，声音很轻。
顾明夜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一次，她没有躲。
等顾明夜走后，杨晚栀立刻躲进被子里，抱着手机，手指颤抖着给白书妍发了条消息：“书妍，我加上你了！”
几乎是秒回，白书妍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后面跟着一串感叹号：“真的假的？他真让你加我了？！”
“真的！”杨晚栀激动地打字，“我磨了他好几天，他才答应的。”
她没说那个吻的事，她不想让白书妍担心。
“太好了！”白书妍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以后我们就能随时联系了！对了，你小心点，别让他看出破绽。”
“我知道。”杨晚栀回复。
她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虽然过程很恶心，虽然她现在还被困在这里，但至少，她有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把聊天记录删了，又把手机藏好，才敢松口气。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层薄薄的霜。杨晚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顾明夜，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吗？
你错了。
你给我的每一点“恩赐”，都会成为我逃离你的筹码。
总有一天，我会彻底离开这里，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