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杀勿论！”
溃兵军官冰冷而充满杀意的最后通牒，如同丧钟般在仓库外回荡，狠狠地敲在仓库内每一个人的心上。一炷香的时间，像一条无形的绞索，正迅速收紧。
仓库内死一般的寂静。王虎手下那些原本还带着几分凶悍气的流民们，此刻脸上只剩下恐惧和绝望。面对外面那支装备精良、人数众多、杀气腾腾的正规溃兵，他们这点人手和简陋的武器，简直如同螳臂当车。柱子、猴子和狗剩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棍棒。
王虎从墙头滑下来，脸色铁青，汗水顺着额角的刀疤流下。他看了一眼同样面色凝重的铁心，两人目光交汇，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硬守，必死无疑。
“虎哥！怎么办？！他们人太多了！”一个手下带着哭腔问道。
“闭嘴！”王虎低吼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这座破败却巨大的仓库，目光扫过那些堆积的杂物和黑暗的角落，“不能等死！找！都给我仔细找！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或者能躲藏的地方！”
手下们如梦初醒，慌忙分散开来，在仓库里胡乱翻找、敲打墙壁。
但仓库虽然破旧，主体结构却异常坚固，墙壁厚实，大门是唯一的正式出口。其他几个小的通风口都开在高处，而且极其狭窄，根本不可能让人通过。
“没有！虎哥！没有别的路！”
“后面被封死了！”
“完了……这下死定了……”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铁心没有理会周围的慌乱。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地审视着仓库的每一个细节。他经历过比这更绝望的战场，知道越是绝境，越需要冷静。他的视线掠过那些堆放粮食的麻袋，掠过那些被油布覆盖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货物”，最后停在了仓库最深处、靠近那通向地下区域的斜坡上方的一处墙壁。
那里的墙壁由巨大的石块垒成，因为年代久远和潮湿，爬满了深色的苔藓和水渍。但在接近屋顶的一处阴暗角落，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被几块松动石块半掩着的缺口。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霉味的风，正从那里隐隐透出。
通风口？还是某种坍塌形成的缝隙？
铁心快步走过去，踩着一堆废弃的木箱，攀上去仔细查看。那缺口不大，仅容一个瘦小的人勉强钻过，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但确实有空气流动。他用手敲了敲周围的石块，声音有些空响，后面似乎是空的！
“这里！”铁心低声喊道。
王虎和陆轻尘立刻闻声赶来。
“有发现？”王虎急切地问。
“一个口子，可能通到外面，或者连接着其他废弃的通道。”铁心指着那处缝隙，“很窄，而且不知道另一边什么情况。”
王虎凑近看了看，眼中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黯淡下去：“这……这太小了！而且这么高，怎么过去？就算过去了，万一那边是死路，或者更糟……”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陆轻尘斩钉截铁地说。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果决。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恶心，求生的本能被彻底激发出来。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缝隙的位置和朝向，又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溃兵隐约传来的调动声，大脑飞速运转。
“铁心大哥，王队长，”陆轻尘猛地转过头，眼神灼灼地看着两人，“我们不能全都困死在这里！必须有人出去！”
“出去？怎么出去？”王虎皱眉。
“从这个口子试试！”陆轻尘指着那处缝隙，“我身材比较瘦，应该能钻过去。只要到了外面，就有机会！”
“太危险了！”王虎立刻反对，“外面全是溃兵！你一个人出去，不是送死吗？！”
“留在里面更是等死！”陆轻尘争辩道，语速飞快，“我出去，不一定非要跟他们硬拼！我可以想办法制造混乱，放火，或者弄出动静，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给你们创造突围的机会！”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或者……如果我运气好，能逃出去，就以最快速度赶回镇上求援！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有一线生机！”
铁心沉默地看着陆轻尘，又看了看那处危险的缝隙。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但也是最危险的方法。让陆轻尘独自去执行，成功率极低，生还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我去。”铁心沉声道，“我经验更丰富。”
“不行！”陆轻尘毫不犹豫地拒绝，“铁心大哥，你需要留在这里指挥防守！你才是主心骨！而且，论爬高钻洞、速度敏捷，我比你强！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语气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可能造成了麻烦，此刻，他迫切地需要证明自己，更需要为这个团队做点什么。
外面的溃兵已经开始高声计数，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不耐烦的催促。时间不多了！
王虎看着陆轻尘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又看了看沉默但眼神复杂的铁心，一咬牙：“好！小子，有种！你需要什么？”
“绳子！钩爪！还有火折子！”陆轻尘迅速说道，“动作要快！”
王虎立刻吩咐手下去找。很快，一段粗糙但结实的麻绳和一个生锈的铁钩被送了过来。
陆轻尘将绳子牢牢绑在铁钩上，试了试结实程度。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铁心、王虎，以及周围那些眼巴巴看着他的、充满绝望和希冀的人们。
“等我信号。”他对铁心和王虎郑重说道，“如果我能成功引开他们，或者找到援兵，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们。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铁心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虎也点了点头：“小子，小心！黑虎帮……欠你一条命！”
陆轻尘不再犹豫。他将绳索钩爪别在腰后，嘴里叼着火折子，手脚并用，如同灵猿般，借助墙壁的凹凸和堆积的杂物，敏捷地向高处的那个缝隙攀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越来越接近那个希望与死亡并存的出口。
就在陆轻尘的手即将够到那处缝隙的边缘时——
“里面的人！时间到了！准备受死吧！”仓库外，溃兵军官发出了最后的进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