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坑的深处,四人挤在岩石的阴影里。陆轻尘浑身湿透,散发着刺鼻的酸味,牙齿还在打颤。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西院工棚里的景象——水泥池、熬煮的大锅、血红色的粉末、还有工匠们脸上的斑块。
“他们管那红粉叫‘血金丹’。”陆轻尘的声音发飘,“说要送给上头讨好…”
铁心的脸色在黑暗中变得极其难看:“血金丹…我听过这名头。”
另外三人都看向他。
“早年走镖时,在西北黑市见过。”铁心声音低沉,“一种邪门丹药。据说用特定瘟疫死的病人内脏,混合矿粉炼制。有些权贵迷信这个,说能壮阳延寿。”
赵天佑猛地咳嗽起来:“用…用死人炼药?”
“不止。”铁心摇头,“听说真正的‘血金丹’,要用活人喂特定毒药,等身上长出红斑后再取脏器…那样药效最强。”他顿了顿,“但炼药的人会先染病,死状极惨。”
陆轻尘干呕了一声:“那些工匠脸上…就有红斑!”
墨言突然开口:“矿粉。”他指了指陆轻尘衣角的污渍,“西院的酸味,和四海商行矿场的废料味道一样。”
赵天佑猛地站起身,又因虚弱晃了晃:“四海商行在西南有三处矿场!两处煤铁矿,一处…辰砂矿!”他的声音发颤,“辰砂可做丹砂,是炼丹的材料…难道三掌柜他们…”
话未说完,矿坑外突然传来犬吠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官差的呼喝!
“搜仔细点!肯定躲在这片矿坑里!”
“那小子沾了池水,跑不远!”
铁心一把将陆轻尘按进岩石缝里:“墨言,带他们往深处退!我引开他们!”
墨言摇头,弩箭对准坑口:“一起走。”
赵天佑突然拽住铁心:“等等!官差怎么来得这么快?我们刚逃回来…”
陆轻尘脸色煞白:“我…我爬排水洞时,好像蹭掉了块锈铁…”
铁心骂了句粗话,短刀出鞘:“准备突围。”
但犬吠声突然转向,往西边去了。官差的呼喝也渐渐远去:“在那边!矿坑西头有动静!”
四人面面相觑。墨言悄无声息地滑出坑口,片刻后返回:“有人扔石头引开了他们。”
“谁?”铁心皱眉。
墨言摇头:“没看清。但西院角楼又亮灯了。”
危机暂解,但矿坑不能再待。四人摸黑往更深处的废矿道转移。陆轻尘的衣裤被酸水腐蚀,破洞处皮肤红肿起泡。赵天佑撕下衣襟给他包扎,手一直在抖。
“如果…如果真是用矿场原料炼药…”赵天佑声音发涩,“那这场瘟疫…难道是有人故意…”
铁心猛地停下脚步:“尸源。”他看向陆轻尘,“你说工棚里堆着尸体?都是哪来的?”
“草席裹着的…像从隔离营拉走的。”陆轻尘回忆着,“但还有个池子…泡着些新鲜尸体,没完全腐烂…穿着粗布衫,不像疫民。”
墨言补充:“矿工。四海商行矿场的工服是深蓝粗布。”
赵天佑瘫坐在矿石堆上:“所以…矿工染病死了,尸体被拉去炼药?但瘟疫怎么起的?难道…”
他突然噤声。矿道深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墨言瞬间隐入阴影,弩箭上弦。铁心挡在赵天佑和陆轻尘身前,刀尖微抬。
脚步声渐近,却是个佝偻的身影——是个老矿工,提着盏破油灯,脸上蒙着布巾。
“外乡人?”老矿工声音沙哑,“快走吧…这矿洞邪门,专收人命。”
铁心收刀:“老伯,这矿场还开工?”
“开啥工…”老矿工咳嗽着,“死绝啦!三个月前矿洞塌了,砸死十来个…后来就闹瘟,工头都跑光了。”
赵天佑急问:“矿场是谁家的?”
“四海商行的呗…”老矿工叹气,“周掌柜心黑,塌方后不肯赔钱,还逼我们下井清淤…结果染上怪病,浑身长红斑,咳血而死…”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井底下挖出了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东西?”铁心追问。
老矿工却猛摇头:“不能说…说了要遭瘟!”他提着灯匆匆离去,背影消失在黑暗矿道中。
四人沉默良久。陆轻尘突然道:“那个周掌柜…是不是三掌柜周福海?”
赵天佑缓缓点头:“西南矿场…都归他管。”
铁心擦着刀锋:“所以矿场先出事,周福海压着消息,逼矿工下井…结果引发瘟疫?然后他趁机收尸体炼药?”
“但瘟疫怎么会传到城里?”陆轻尘问。
墨言指了指陆轻尘衣角的污渍:“矿粉。矿车每天往城里运矿石。”
赵天佑猛地想起什么:“四海商行在蓉州有个大货栈!就在西码头!所有矿料都堆在那儿晾晒分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