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照亮了破败的庄园,却照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铁心依旧昏迷不醒,白芷守在一旁,不时探他的脉搏,眉头紧锁。屋外,经过一夜苦战和奔波的人们,正抓紧时间处理伤口、补充干粮、擦拭武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金疮药的气味。
赵天佑将众人召集到一处,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苏嫣然带来的工坊草图摊开在地上,上面那个标记着“鼓皮处理房”的区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每个人的眼睛。
“工坊必须摧毁,刻不容缓。”赵天佑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清晰,“但光靠蛮力冲击还不够。刘瑾昨夜吃了大亏,今天工坊的守卫必定更加森严。我们需要里应外合,制造更大的混乱,才能确保一击成功,并且……争取一条活路。”
他顿了顿,看向陆轻尘和苏嫣然:“轻尘,嫣然,工坊内部的路线和关键位置,你们最清楚。由你们带领主力,直扑核心区域。石敢当大哥和黑水峒的兄弟们会全力协助你们。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并彻底毁掉那个魔窟,尤其是……处理鼓皮的地方。”他的声音在这里微微一顿,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陆轻尘重重点头,眼神锐利如刀:“明白!交给我们!”苏嫣然也用力抿了抿嘴唇,表示同意。
然后,赵天佑转向另一边:“但光摧毁工坊,可能还不足以撼动他们。刘瑾的根基在朝堂,我们必须让这桩罪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拿起那几卷记录着“血金丹”进贡清单的绢布副本,“我需要带一小队人,设法潜入内城,联络一位或许尚未完全同流合污的官员——御史台的程昱程大人。他素有清名,性格刚直,或许……是唯一可能愿意且有能力在朝堂上发声的人。”
这个任务同样危险。内城戒备比外城更严,而且谁也无法保证那位程大人是否真的可靠,或许这本身就是自投罗网。
“天佑,这太冒险了!”陆轻尘急道。
“必须有人去做。”赵天佑语气坚决,“否则,我们就算烧了十个工坊,他们也能再建起来。只有捅到朝堂上,才能伤其根本。而且,如果程大人肯援手,或许能在我们得手后,为我们争取一丝撤离的生机。”
他看向白芷和蜷缩在她身边的狗娃:“白大夫,狗娃,你们留下。这里需要人守着铁心大哥,他也是我们的命脉。你们就是我们的后方,万一……万一我们失手,或者需要接应,这里就是最后的据点。”
白芷抬起头,脸上还有未擦净的血污,眼神却异常平静坚定:“放心,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他有事。”她轻轻揽住狗娃的肩膀。狗娃虽然害怕,却用力挺直了小小的胸膛。
分工明确,再无异议。众人不再多言,迅速行动起来。陆轻尘、苏嫣然开始和石敢当、黑水峒首领最后确认进攻路线和细节。赵天佑则挑选了三名最机警、擅长隐匿的义军战士,将绢布副本贴身藏好。
片刻之后,两队人马在庄园门口分开。
陆轻尘深深看了一眼屋内昏迷的铁心,又看向赵天佑,用力一点头:“保重!”
赵天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也是。工坊见!”
两队人,一队向着城西那藏匿着无尽罪恶的工坊潜行而去,另一队则向着皇城方向,试图叩响那扇可能通向生机也可能通向毁灭的朝堂之门。
白芷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消失在晨雾和街巷深处,默默握紧了拳。狗娃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庄园重归寂静,只剩下铁心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