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沧溟之名
北境荒原，血月当空。
一座无名小镇的酒肆内，几个散修正围坐在油腻的木桌旁，低声交谈。他们身上带着伤，衣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听说了吗？永夜陵那边出事了。一个瘦高修士压低声音，三天前，有人看见一道紫金光柱冲天而起，连血月都被染成了金色！
我也听说了。旁边的刀疤脸接话，据说当时方圆百里的妖兽全都匍匐在地，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
最年轻的那个修士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人。瘦高修士声音更低了，一个独臂魔修，右眼血红，左眼冰蓝，手持一柄紫金魔剑。有人亲眼看见他从永夜陵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影——一个是白发女子，另一个像是......鬼魂！
独臂？刀疤脸突然想到什么，面色大变，难道是......
沧溟！瘦高修士吐出这两个字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那个灭了血佛寺分舵的魔君！
年轻修士手中的酒杯地掉在地上：就是那个......一招斩杀三位元婴修士的......
刀疤脸急忙制止他，别提那个名字！据说只要念出二字，他就能感应到！
酒肆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几个修士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仿佛那个恐怖的魔君随时会破门而入。
窗外，血月依旧高悬。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山岗上，一个独臂身影静静伫立，紫金魔剑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
沧溟......
沈沧澜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他离开永夜陵后，北境修士给他起的称号——沧取自他的名字，溟则取自师尊的霜溟剑。这个称号如今已传遍北境，令人闻风丧胆。
在想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沧澜转身，看到洛云归正缓步走来。她依旧一袭白衣，银发如雪，只是眉心的冰晶印记比以往更加璀璨，周身气息也越发深不可测。永夜陵一行后，她的修为竟然精进了不少。
师尊。沈沧澜微微低头，弟子只是在想，接下来该去哪里。
洛云归走到他身旁，望向远处的小镇：你现在的名声可不小。
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让沈沧澜心头微暖。自从永夜陵脱险后，师尊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依旧清冷，但不再像从前那样疏离。
虚名而已。他笑了笑，魔煞臂上的紫金纹路微微闪烁，弟子更关心的是的下落。
提到，洛云归的眼神也凝重起来。在永夜陵中，沈天寒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血佛寺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可怕的组织，专门猎杀守墓人血脉，目的不明。而现在，这个组织已经盯上了沈沧澜。
父亲那边有消息了吗？沈沧澜问道。
洛云归摇头：你父亲去探查幽冥古道，暂时没有音讯。
沈天寒在离开前曾告诉二人，要想彻底解决危机，必须找到守墓人一族的圣地——幽冥古道。那里藏着对抗的关键。而他自己则先行一步，去探查路线。
那我们接下来......
去黑石城。洛云归打断他，那里有通往幽冥古道的线索，也是最近活跃的地方。
沈沧澜皱眉：师尊，太危险了。您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接下来的路，让弟子自己......
闭嘴。洛云归冷冷道，为师自有打算。
她转身走向山岗另一侧，那里有一个简易的营地。沈天寒离开前布下的隐匿阵法还在运转，将营地完美地隐藏起来。
沈沧澜看着师尊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师尊选择与他同行，意味着与整个玄天宗为敌。毕竟在宗门眼中，他沈沧澜是叛徒，而洛云归则是叛徒的帮凶。
沧澜。洛云归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问，你的魔煞体，还能压制多久？
沈沧澜心头一震。师尊果然看出来了。虽然魔骨已成，但烬灭之血与魔气的融合并不稳定，随时可能反噬。这也是为什么沈天寒坚持要他尽快前往幽冥古道——只有那里的往生池才能彻底稳定他的体质。
一个月......最多。他如实回答。
洛云归轻轻点头：足够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沧澜心头一热。师尊的意思是，一个月内，她一定会帮他找到幽冥古道！
......
三日后，黑石城。
这座北境最大的黑市城池永远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售卖着从法器到毒药，从秘籍到奴隶的一切。在这里，只要出得起价，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城门口，两个身影并肩而立。一个白发如雪，面容冷峻；一个独臂黑袍，眼泛异光。正是改换装束的洛云归和沈沧澜。
记住，洛云归低声道，在这里，我是寒霜散人，你是我的随从。不要暴露身份。
沈沧澜点头：弟子明白。
他现在的模样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魔煞臂被特制的绷带缠住，异色双瞳也用幻术遮掩，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残疾修士。
二人刚踏入城门，就感受到数道神识扫过。黑石城鱼龙混杂，任何新面孔都会引起关注。洛云归面不改色，径直向城中最大的情报交易点——暗鸦楼走去。
暗鸦楼前，两个金丹期的守卫拦住了他们。
令牌。其中一人冷声道。
洛云归袖中滑出一枚黑色玉牌，上面刻着一朵冰莲。守卫看到玉牌，面色微变，立刻让开道路：请进。
沈沧澜暗自惊讶。这枚玉牌他从未见过，看来师尊在修真界的人脉比他想象的更广。
暗鸦楼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墨香和淡淡的血腥味。一个个隔间排列在长廊两侧，每个隔间都设有隔音结界，确保交易隐私。
洛云归带着沈沧澜径直走向最深处的一个隔间，门口挂着二字。
寒霜道友，久违了。
隔间内，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早已等候多时。声音沙哑难辨男女，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天机子。洛云归淡淡点头，我要的消息。
爽快。天机子轻笑，推过一枚玉简，幽冥古道的最新线索，价格嘛......
他目光转向沈沧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位道友看起来很面熟啊。
沈沧澜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在下只是寒霜散人的随从。
是吗？天机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真是可惜了。我本以为能见到传说中的魔君呢。
洛云归眼神一冷：天机子，不要多事。
好好好。天机子举手作投降状，消息可以给你，但价格要变一变——我要一滴守墓人之血。
沈沧澜瞳孔骤缩。对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
不可能。洛云归断然拒绝，换一个条件。
那就没得谈了。天机子耸肩，不过提醒你们一句，已经知道你们来了黑石城。现在城外至少埋伏了三位化神修士。
沈沧澜和洛云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化神修士，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目前能应对的范围。
看来你们需要帮助啊。天机子突然笑道，这样吧，我换个条件——我要你们帮我取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洛云归警惕地问。
黑石城地下，有一座古墓。天机子压低声音，里面有一面往生镜的仿制品。帮我取来，消息免费奉上，还附赠一条安全离开的路线。
沈沧澜心中一动。往生镜的仿制品？那岂不是和永夜陵中的真品有相似功效？如果能得到它，或许对稳定魔煞体有帮助。
可以。洛云归沉吟片刻，但你要先给一半消息作为定金。
爽快！天机子拍手，又推过一枚玉简，这是古墓位置和基本情报。记住，必须在子时进入，否则墓门不会开启。
洛云归收起玉简，起身告辞。就在二人即将离开隔间时，天机子突然又道：
对了，沧溟魔君......
沈沧澜脚步一顿。
你的名字，已经在北境传开了。天机子意味深长地说，有人怕你，有人恨你，但也有人......在等你。
沈沧澜忍不住问。
天机子笑而不答，只是指了指玉简：答案在里面。
离开暗鸦楼后，沈沧澜和洛云归迅速融入人群中。他们能感觉到，至少有五六道神识在暗中跟随。
师尊，那个天机子......
不可全信。洛云归传音道，但眼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带着沈沧澜七拐八绕，最终进入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客栈老板是个佝偻老者，看到洛云归手中的黑莲玉牌后，立刻将他们引到一间密室。
这里安全。洛云归布下隔音结界，看看玉简内容。
沈沧澜注入神识，玉简中的信息立刻浮现——
幽冥古道位于北境最北端的葬神渊下，每三十年开启一次，下次开启就在二十天后。而要安全进入古道，需要三把钥匙：血佛寺的万佛金身、守墓人的往生镜，以及......玄天宗的云栖金匾！
这......沈沧澜愕然，云栖金匾不是已经被我毁了吗？
洛云归摇头：你毁的只是表象。真正的金匾核心，是藏在匾中的玄天剑印，那才是钥匙。
沈沧澜这才明白，为什么血佛寺和一直对玄天宗虎视眈眈。原来云栖金匾中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玉简最后还有一段信息，让沈沧澜更加震惊：
玄天宗已派出精锐，由金虹真人带队，前来北境追杀。同行者中，有的人。
果然。洛云归冷笑，宗门内部已经被渗透了。
沈沧澜握紧拳头，魔煞臂上的纹路微微发亮：师尊，我们必须尽快取得仿制往生镜，然后赶往葬神渊。
洛云归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天机子最后那句话，你怎么看？
有人在等我？沈沧澜皱眉，弟子想不出是谁。
洛云归若有所思：或许......是你父亲提到的守墓人遗族？
就在这时，沈沧澜突然面色一变，魔煞臂不受控制地亮起紫金光芒：师尊小心！
他猛地扑向洛云归，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血光穿透墙壁，精准地射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被发现了吗......洛云归眼神一冷，霜溟剑已然在手，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到子时。
客栈外，数十道强大的气息正在迅速逼近。最可怕的是，其中三道气息如渊似海，赫然是化神期大能！
三位化神......沈沧澜苦笑，还真是看得起我们。
洛云归却丝毫不乱，霜溟剑上冰蓝光芒流转：怕了？
有师尊在，弟子何惧之有？沈沧澜咧嘴一笑，魔煞臂上的紫金纹路完全亮起，正好，让这个名字，再响亮一些！
话音未落，客栈屋顶轰然炸裂！三道身影凌空而立，恐怖的气息笼罩四方。为首的是一名红袍老者，眼中血光闪烁，正是血佛寺最后的护法——血骷老祖！
沈沧澜，洛云归，他声音如雷，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沈沧澜大笑，魔煞臂紫金光芒暴涨：老东西，你徒弟血骷老魔也是这么说的，现在他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血骷老祖大怒，挥手间一道血河从天而降，带着腐蚀万物的恐怖气息！
洛云归霜溟剑横扫，冰蓝剑气化作一条巨龙，与血河轰然相撞！爆炸的冲击波将整个客栈夷为平地，烟尘四起。
烟尘中，沈沧澜的身影冲天而起，魔煞臂化作一柄紫金巨刃，直斩血骷老祖：老狗，受死！
这一战，注定震动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