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指尖还沾着玉片燃尽后的灰,掌心发烫,像是握过一块烧红的铁。冷无痕的手还按在他肩上,针尾的寒意顺着脊背往下爬,压着识海里那股翻搅的痛。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慢慢把另一只手从地上撑起来。膝盖压着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响声。嘴角的血已经凝了,裂开一道细口,说话时有点扯。
“阵要布。”他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冷无痕没松手:“你现在连坐都坐不稳,布什么阵?”
“正因坐不稳,才得布。”秦昊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眉心那道被玄芝粉末灼出的红痕,“刚才那眼,我看到了。蛇鳞纹的瞳孔,不是人该有的东西。那玩意儿能藏进记忆碎片里,说明它早就在我识海扎根了。”
他说完,没等回应,直接从怀里抽出一张残符,是上次从影傀胸口抢来的咒印残片。符纸边缘焦黑,中间画着一圈扭曲的线,和心魔咒的纹路一模一样。
系统界面在脑子里闪了一下:【检测到活性咒印残留,建议隔离处理。】
他没理,反而用指甲在掌心划了一道,血刚渗出来,就抹在符纸上。符纸吸了血,猛地一颤,表面浮出一层暗红光晕。
冷无痕皱眉:“你要引它出来?”
“它早就在了。”秦昊把符纸按在地上,“我只是给它个出口。”
他盘膝坐下,左手结印,右手食指蘸血,在身前青石板上画出第一道阵纹。线条一起,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清心阵·基础构型,完整度67%,需补全三处节点。】
他没停,继续画。每一笔都用真气推着血走,指尖发麻,像是被针扎着写。画到第三道弯时,右臂经脉突然一抽,整条胳膊差点抬不起来。
冷无痕伸手按住他后颈:“再这样下去,你不是被咒印吞了,是先把自己烧干。”
“烧干也得烧。”秦昊咬牙,“它现在只敢藏,是因为怕被发现。一旦我停下,它就会顺着经脉往上爬,到时候连布阵的力气都没了。”
他说完,指尖猛地一压,最后一道阵纹闭合。地面血线亮起微光,一圈淡青色的波纹缓缓扩散。
清心阵,成。
灵气开始从四周汇聚,顺着阵纹流入阵眼。秦昊呼吸放慢,引导真气进入识海,准备借阵法之力把残留的咒印波动逼出来。
可就在灵气流转到第二周时,阵眼中央突然一沉。
不是光变暗,而是空间像是被什么从里面咬了一口。接着,一团暗红血雾涌出,迅速凝成拳头大小的球体,表面浮现出金丝般的咒文,和符纸上的一模一样。
系统警报瞬间炸响:【警告!检测到高活性血咒实体,正在反向吞噬阵法灵气!】
冷无痕立刻后退半步:“它成精了?”
“不是成精。”秦昊盯着那血球,眼神冷下来,“是有人把它养熟了。”
血球微微起伏,像在呼吸。随着它跳动,阵纹的光开始变弱,灵气不再流入阵眼,反而被一点点抽进去。
秦昊没动。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要是咒印一直躲着不出来,他反而没法根除。现在它敢现身,说明已经自认掌控局面。
他忽然抬手,撕开左肩衣袍。皮肤下有个小凸起,像是埋了颗豆子。他用指甲一挑,一颗黑紫色的种子弹了出来,表面布满细纹,像干涸的河床。
噬魂魔莲。
系统提示:【宿主即将激活S级契约植株,风险等级:致命。是否继续?】
他没选是,直接把种子按进了血球正中心。
“你想吸?”他声音低下去,“那就吸个够。”
种子接触血球的瞬间,血球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紧接着,无数黑紫色根须从种子中爆射而出,刺入血球内部。
“啊——!”
一声惨叫响起。
不是从外面来的,是直接在秦昊脑子里炸开的。像是有个人被活活撕开喉咙,声音扭曲到不像人声。
他眼前一黑,七窍同时渗出血丝。识海像是被铁锤砸中,震荡得几乎要裂开。冷无痕立刻伸手按住他后颈,寒髓针再次扎入,可这次连针尾的光都开始发颤。
“撑住!”冷无痕声音紧了,“魔莲在吃它,但它也在反噬你!”
秦昊没应。
他双手死死结印,指节发白,经脉里的真气乱成一团,像是烧开的水在血管里冲撞。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可他没松手。
阵纹已经裂了三道,地面开始出现蛛网状的裂痕。但魔莲的根须越扎越深,血球被缠得越来越紧,表面的金丝咒文开始断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血球在缩小。
从拳头大,缩到核桃,再到拇指尖那么小。
惨叫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一声呜咽,随即彻底消失。
魔莲根须缓缓收回,种子变回原样,落回秦昊掌心。阵眼处只剩一点暗红血渍,像被踩烂的虫子。
秦昊终于松了印。
下一秒,一口血喷出来,直接溅在阵纹上。血迹顺着裂痕蔓延,把残存的光都染成了暗色。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还攥着魔莲种子。呼吸粗重,额角全是冷汗,可眼神清得吓人。
“它怕这个。”他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噬魂魔莲能吃它,说明它不是纯粹的咒术,是活的。”
冷无痕蹲下,检查他瞳孔:“你刚才差点神识崩解。”
“我知道。”秦昊慢慢抬头,“但它更怕被吃。它敢反吞清心阵,说明它有意识,有本能,甚至……有恐惧。”
他顿了顿,把魔莲种子塞回皮下封印。
“不是符咒,是寄生。”
冷无痕没接话。他知道秦昊没说完。
果然,秦昊撑着地,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但站直了。
“三十七年前,爷爷受伤那天,它就进来了。”他声音低下去,“不是后来种的,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养的。”
冷无痕皱眉:“谁养的?”
秦昊没答。
他低头看着阵纹上的血渍,忽然伸手,用指尖蘸了一点,抹在眉心。
系统立刻弹出:【检测到残余怨念波动,建议净化。】
他没理会,反而闭眼,把那一丝残息引入识海。
画面闪了一下。
不是双月夜,不是石台,也不是二长老。
是一个房间。
昏暗,有药味。
墙角摆着一只铜炉,炉盖开着,里面烧着半块符纸,烟是暗红色的。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根银针,正往自己指尖扎。
血滴进炉子里,烟更浓了。
那人抬起手,袖子滑下去,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旧疤,形状像蛇咬的。
秦昊猛地睁眼,呼吸一滞。
冷无痕察觉不对:“你看到什么?”
“不是爷爷。”秦昊声音发紧,“施术的人,不是爷爷。”
他刚说完,左臂突然一抽。
皮下的魔莲种子,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