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手掌贴在火灵晶底部，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那股暖意不像是火焰，倒像冬日里晒透阳光的玉石，轻轻熨帖着每一寸开裂的皮肉。他没动，也不敢动，生怕稍一用力，这来之不易的接触就会断裂。
可身体撑不住了。
左腿星纹彻底崩碎，皮肤下的光路像是被碾过的琉璃，碎片扎进血肉，每呼吸一次都牵出新的血线。右小腿骨露在外面，焦黑与鲜红交错，脚踝处已经没了知觉。他靠着赤霄剑支撑才没跪下去，虎口裂开，血顺着剑柄往下淌，在掌心积了一小滩。
就是现在。
他咬破舌尖，一口混着真气的血喷在掌心，顺着火灵晶表面的符纹渗进去。那些纹路原本黯淡无光，此刻像是被唤醒，微微泛起赤金色的涟漪。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音，冰冷却清晰——
【检测到高纯度火属性源核，是否建立主契约链接？】
他没说话，只是在心里默念：“确认。”
嗡！
火灵晶剧烈震颤，随即缓缓下沉，嵌入他的掌心。没有撕裂般的痛楚，反而像是一块缺失已久的零件终于归位，严丝合缝。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顺着手臂经脉涌入体内，不是蛮横冲撞，而是有序引导，开始修补断裂的战体纹路。
头顶十丈高的火焰凤凰虚影盘旋而下，双翼收拢，通体燃烧着纯净的赤金火焰。它没有发出鸣叫，只是静静俯冲，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没入祭坛中央。孵化阵法随之共鸣，地面符文一层层亮起，不再是杂乱闪烁，而是有节奏地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脏重新跳动。
四周岩浆开始退潮，温度骤降。原本沸腾翻滚的熔流凝固成黑色石壳，裂缝闭合，烟尘缓缓沉降。整个空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阵法运转的低鸣，和秦昊粗重的呼吸声。
他站在原地，掌心烙印微微发烫，火灵晶已完全融入，只留下一圈淡淡的赤色纹痕。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力量虽未恢复，但体内那股躁动的能量已被驯服，正沿着特定路径流转，滋养残破的经脉。
突然，眼角余光扫到祭坛边缘。
那具半焦的黑袍身影竟还有动静。
尽管胸膛早已炭化，肋骨外露，下半身几乎不成人形，可它的胸口仍在微微起伏，一丝极弱的气息波动从残躯中传出。紧接着，诡异黑焰自其体内燃起，不是寻常火焰的橙红，而是深不见底的墨色，带着腐蚀性的气息向四周蔓延。
秦昊眼神一冷。
左手抬起，掌心朝下，引动刚认主的火灵晶之力。一道赤金波纹自掌心扩散，落在地面，瞬间形成环形封印，将黑焰压制在原地。那火焰挣扎着想要突破，却被无形之力牢牢困住，只能在圈内扭曲跳动。
“你抢不走它。”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话音落下，掌心火灵晶轻轻震颤，释放出一股纯阳之火，精准落入分身体内。那团黑焰剧烈翻腾，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有意识在嘶吼。可源核本源之力岂是凡火能抗衡？不过几个呼吸，黑焰便被彻底吞噬，残躯也开始崩解，从指尖开始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就在最后一缕黑烟消散之际，空中残留一句扭曲的话语：“……楼主……不会放过……”
声音戛然而止。
灰烬落地，再无痕迹。
秦昊没动，依旧站着，目光盯着那片空地，直到确认再无异样波动。他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肩头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
系统界面迟迟未弹出提示，像是被什么干扰。他闭上眼，以意念反复扫描契约状态，确认主从关系已锁定，不可剥夺。三息后，眼前浮现清晰信息：
【五行灵晶收集进度20%，阵法完整度提升至35%】
同时，孵化阵法表面浮现出新的符文层，隐约勾勒出第二颗灵晶的感应方向。但他没多看，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追查下一颗灵晶，而是稳住自身状态。
战体破损严重，四肢多处骨骼外露，经脉断裂超过七成，若非火灵晶及时认主并释放修复能量，他早就倒下了。现在虽然暂时撑住，但不宜久战，更不能轻举妄动。
他低头看向掌心，契约印记还在发烫，说明融合尚未完全结束。他不敢催动太多力量，只用最基础的感知去维持链接稳定。
废墟四周寂静无声。
暗影楼分部大半坍塌，石柱断裂，墙体倾覆，唯有祭坛所在区域因阵法保护得以留存。冷却的岩浆覆盖地面，踩上去会发出轻微脆响。远处还能看到几处未熄灭的火点，在废墟缝隙中幽幽燃烧。
他缓缓抬起右手，准备将赤霄剑从祭坛中拔出。
可就在手指触碰到剑柄的瞬间，掌心契约印记猛地一烫。
火灵晶自主反应，一股热流逆冲而上，直逼识海。他瞳孔一缩，本能想撤手，却发现五指已被一股无形之力固定，动弹不得。
紧接着，脑海中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拿走了火种，就得承担代价。”
不是神识传音，也不是幻听，更像是某种烙印在灵晶深处的记忆残留，直接投射进意识。
他皱眉，还未回应，掌心又是一阵灼烧感，仿佛有人用烙铁按在皮肤上。他咬牙忍住，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因剧痛微微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祭坛下方传来细微震动。
不是地脉那种轰鸣，而是来自阵法核心内部的律动，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原本平稳运行的符文忽然闪烁不定，光芒忽明忽暗。
秦昊心头一紧。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掌心火灵晶突然自行升温，一道赤金光线从中射出，照向祭坛前方三步远的地面上。
那里本是一片完好的石板。
此刻，石板裂开一条细缝，浮现出半个模糊印记——形状与年长灵体眉心图腾一模一样。
他怔了一下。
上次出现这个印记时，火灵晶还悬在空中，未曾认主。如今仪式完成，它为何再次显现？
他想迈步靠近查看，刚一抬脚，右小腿骨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剧痛袭来，膝盖一软，全靠握着赤霄剑才没摔倒。
他停下动作，改用左手结印，试图以灵力探查地面印记。可指尖刚凝聚出一丝火元，那印记便猛然一闪，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火灵晶轻轻晃了晃，似乎有所感应。
他盯着那片空地，心跳加快。
这不是巧合。
印记出现的位置、时机，甚至触发方式，都像是在指引什么。可眼下他伤势太重，无法深入探究。
他收回手，准备先处理眼前最紧迫的问题——拔出赤霄剑，离开祭坛中心。
可当他再次伸手去握剑柄时，发现剑身竟在微微震动，凰纹泛起微光，像是在抗拒被拔出。
他皱眉，加大力道。
剑不动。
他又尝试调动火灵晶之力辅助，结果掌心刚一发力，整把剑突然爆发出强烈共鸣，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一声清越凤鸣。
那声音不高，却穿透废墟，直入人心。
刹那间，祭坛四周所有符文同时亮起，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完整的阵法轮廓。地面震动加剧，裂缝重新张开，但这次涌出的不再是岩浆，而是赤金色的能量流，如溪水般环绕祭坛流淌。
秦昊站在中央，握着剑，掌心发烫，耳边回荡着那声凤鸣的余音。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被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