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从宫中归来时,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已沉入云海。她步履未停,径直踏入医馆后堂,眉间凝着一层未曾散去的寒意。
秋蘅正在灯下整理药柜,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来,将一盏温热的参茶递到她手边:“太后召你进宫,是为谢侯之事?”
沈微澜接过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半晌才道:“不止是他,还有那幅画。”
秋蘅神色微动,放下手中药匣:“那印章……可有眉目?”
“尚未明说。”沈微澜低声道,“但太后分明已察觉其中蹊跷。若我所料不差,这枚密印,恐怕与谢府暗线有关。”
话音未落,冬珞推门而入,神色凝重:“主子,柳若蘅的医馆已被查封,但她藏匿的秘方却不见踪影。”
沈微澜目光一敛,缓缓抬眸:“她留下的那些药方,原是虚晃一枪。”
“不错。”冬珞点头,“真正的秘方,早在诗会之前就转移了。如今市面上流传的‘养颜丹’,不过是她放出的赝品。”
沈微澜沉吟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她既然想借秘方搅局,那我们不妨顺势推一把。”
秋蘅微微蹙眉:“主子的意思是……”
“拍卖。”沈微澜眸光清亮,“以秋蘅之名,公开出售秘方使用权,既可获利,又可借此结交皇商,布下一子。”
冬珞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举既能引蛇出洞,也可试探各方势力的反应。”
春棠适时开口:“我已联系了几家有意合作的商家,皆对秘方极感兴趣。若安排得当,三日后便可开拍。”
沈微澜颔首,随即转向夏蝉:“你即刻加强医馆守卫,尤其是夜间巡逻,不可有一丝松懈。”
夏蝉抱臂应声:“明白。我会在屋檐下增设机关,院墙四周布下暗哨,若有风吹草动,必能第一时间察觉。”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映得众人神情肃然。一场围绕秘方的较量,已然悄然拉开帷幕。
三日后的清晨,沈府医馆门前已是车马盈门。来自南北各地的商人、达官显贵、甚至几位公主府上的嬷嬷都亲自前来,只为一睹传说中的“秋蘅养颜方”。
厅堂内,春棠正站在案前,逐一核对来宾名单,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请各位按序入场,不得喧哗。”
宾客们虽心急如焚,却也知沈府规矩森严,不敢造次,纷纷依序入座。
沈微澜一身素衣,端坐于主位之上,身后是秋蘅与冬珞,前者神情淡然,后者目光锐利,似鹰隼巡视猎场。
“今日拍卖,仅售此方十年使用权。”沈微澜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十年之后,秘方归属另行议定。”
人群中低声议论,有人惊诧,亦有人窃喜。
“十年?”一名富商皱眉,“为何不是永久?”
沈微澜淡淡一笑:“世间万物,皆无永恒。此方虽好,亦需不断精进。十年为期,既是给诸位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退路。”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皆是一震。这位曾经低调隐忍的沈家嫡女,如今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不容忽视的气度。
拍卖开始,底价五百两黄金,瞬间被抬至千两。随着竞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路飙升,最终竟突破三千两大关。
沈微澜不动声色地望着竞价牌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中已有计较。
“成交。”她轻轻落下槌子,目光落在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身上,“恭喜张掌柜,成为第一位获得秘方使用权之人。”
那人满脸喜色,拱手谢礼:“多谢沈姑娘厚爱!”
沈微澜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果然,就在宾客散去之际,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报!”一名护卫急匆匆闯入,“医馆西侧围墙被人剪断,怀疑有人潜入!”
沈微澜神色一冷,立刻下令:“封锁各处出口,调集人手搜查。”
夏蝉早已跃上屋脊,身形如风,迅速沿着断裂的绳索追踪而去。不多时,她在一处偏僻角落发现几道凌乱的脚印,还有一块沾着血迹的布片。
她将其捡起,带回医馆。
“这是……”沈微澜接过布片,指尖拂过边缘,眼神骤然一沉,“柳若蘅的人。”
“他们没得手。”秋蘅冷静分析,“说明他们并未掌握秘方真正所在。”
“但他们已经知道,秘方确实在我们手中。”沈微澜缓缓道,“接下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刚落,冬珞匆匆入内,面色凝重:“主子,方才有人在城南客栈见到几名可疑之人,身形与刺客极为相似。”
沈微澜点头:“盯紧他们。”
当夜,医馆内外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然而,就在子时三刻,一道黑影悄然翻入院墙,动作敏捷,显然训练有素。
此人避开巡逻路线,直奔后堂而去。他目标明确,显然是冲着秘方而来。
然而,他刚踏入门廊,脚下机关触发,数根铁链从地面弹起,将他牢牢困住。
“果然是你。”夏蝉缓步走出阴影,手中软剑轻颤,“柳若蘅派你来的吧?”
那人咬牙不语,试图挣脱锁链,却被夏蝉一脚制住。
“别费劲了。”她冷笑,“你以为你们的动作很隐蔽?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多时,沈微澜带着秋蘅与冬珞赶到现场。
“你是谁的手下?”她问。
那人闭口不答,眼中满是敌意。
沈微澜并不着急,只是缓缓道:“你若不说,明日刑部的人便会接手此事。到时候,你便不只是个刺客,而是叛国贼。”
那人脸色一变,终于开口:“我……我只是个跑腿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身上这块玉佩,是从何而来?”沈微澜指向他颈间一枚雕工精致的玉坠。
那人怔住,下意识捂住玉佩,神色慌乱。
沈微澜眼神一冷:“看来,你并非柳若蘅的人,而是另有其主。”
她回头看向冬珞:“查清楚,这枚玉佩的来历。”
冬珞点头,当即取出玉佩仔细观察,发现其背面刻着一行极细的小字——
“谢府·慈宁殿旧物。”
空气陡然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