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珞接过手机，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滑了两下。她盯着那道模糊的人影看了几秒，突然抬头，声音冰冷：“他不是来看热闹的。”
沈微澜站在她身后，没说话，眼神却沉得像深夜的湖水。
“这个角度。”冬珞迅速调出展会的平面图，指尖落在展位后方一根柱子的位置，“只有站在这里，才能同时拍到滤芯区和数据屏。而且……”她把图片边缘放大，“他手里拿的本子，写的不是笔记，是设备编号。”
春棠匆匆从财务室走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你是说……他在抄我们设备的配置？”
“不止。”冬珞已经打开监控回放，快速拖动时间轴，“他是有备而来的。用的是临时访客码，登记信息全是假的。三个多小时里，他换了三次位置，每次都巧妙避开了主摄像头。”
沈微澜走近屏幕，盯着那人低头写字的动作：“身份查了吗？”
“正在比对。”冬珞敲了几下键盘，画面跳转成一张证件照，“赵维，环科联外聘的技术顾问。去年因为篡改检测报告被踢出行业，现在躲在‘绿源科技’背后当幕后军师。”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
春棠咬了咬笔帽，声音压低：“他们是想摸清我们的底细，好下一步动手？”
“不光是摸底。”冬珞冷笑了一下，“刚才c7节点又被扫了一次，这次扫的是英文版接口。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海外市场的攻击话术了——等我们一出海，就放出‘核心技术抄袭’的谣言。”
沈微澜眼神一冷：“那就让他们继续看。”
“你要放饵？”冬珞抬眼看向她。
“真数据我们不怕晒，假线索也得有人接才行。”沈微澜走到信息台前，“你在测试库里埋一套假参数，标成‘V2.3未公开版’，再做个暗链，悄悄推给他们的爬虫程序。”
冬珞秒懂：“他们以为拿到了机密，其实掉进了陷阱。”
“对。”沈微澜声音很轻，却带着锋利的意味，“让他们先得意几天。等他们拿着假东西开发布会，我们再当众揭穿。”
春棠犹豫着问：“可万一他们先动手搞破坏呢？”
夏蝉推门进来，肩上的对讲机还挂着耳机线：“外围警报响了两次，都是半夜。有无人机飞得很低，绕着厂区转圈，红外好几次都被触发了。”
沈微澜眉头一皱：“拍到了吗？”
“拍到了，但信号被干扰，图像全是花的。”夏蝉把平板递过去，“飞行轨迹很有规律，像是在测绘地形。”
冬珞接过平板看了一眼：“坐标很准，重点扫的是配电房和地下管道入口。”
沈微澜沉默几秒，转身拨通电话。
谢云峥的声音很快传来：“我知道了。”
“你不意外？”
“我早就在查‘绿源’的资金流向。”他语气平静，“他们最近雇了一支工程队，名义上做环保基建，实际上有几个成员是退役特种兵。”
沈微澜握紧手机：“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人在基地周围布防。”谢云峥顿了顿，“明晚会有技术人员来装新系统，借口是设备调试，不会惊动任何人。”
“别打草惊蛇。”她说，“我们现在不是要拦贼，是要等贼上门。”
“我懂。”谢云峥低声道，“你们安心做事，外面交给我。”
电话挂断，沈微澜站在窗边，望着远处车间亮着的灯。
春棠翻着手里的账本，终于忍不住开口：“技术组和运营组……今天开会又吵起来了。”
沈微澜回头：“为什么？”
“分钱的事。”春棠叹了口气，“第一批签了九家试用客户，利润预估出来了。技术组说研发最辛苦，要拿六成；运营组说市场全是他们跑下来的，至少五五分。”
“然后呢？”
“谁也不让，最后不欢而散。”春棠合上本子，“秋蘅气得直接回药剂室了，冬珞说她看见秋蘅把一支试管摔进了废液桶。”
沈微澜闭了闭眼，转身走向会议室。
会议桌前，技术组长林涛还在争：“没有我们日夜调试，哪来的稳定数据？客户凭什么信任？”
运营主管陈芳也不服：“可没有我们跑展会、发白皮书、对接媒体，你们的技术再厉害，谁看得见？”
两人越吵越大声。
沈微澜推门进来时，屋里瞬间安静。
她没坐主位，而是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两个词：贡献值、成长性。
“我不听谁喊得响。”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们来看数据。”
冬珞早已准备好图表，投影在墙上。一条条曲线清晰列出每个环节的工作量、耗时、关键突破次数。
“研发占总投入的48%。”冬珞指着数据，“市场推广占39%，其余是生产和后勤。”
没人再说话了。
沈微澜看着他们：“现在我们赚的钱，连成本都没收回。你们争的这点分成，还不够买一台新设备。与其在这儿争谁多谁少，不如想想三年后，我们要不要一起持股这个项目。”
大家愣住了。
“我提个方案。”她说，“今年按贡献值动态分配，谁也不多拿一分。但从明年起，设立股权池，只要连续两年考核达标，所有人都能成为项目合伙人。”
她顿了顿，声音坚定：“我们现在不是在分蛋糕，是在一起把蛋糕做大。想单干的，我现在就批离职申请。”
会议室一片寂静。
林涛搓了搓手，低声说：“我……我没想走。”
陈芳也小声开口：“我也不是为了钱，就是觉得辛苦没人看见。”
林涛说完，陈芳也跟着附和。
“我知道。”沈微澜点头，“所以以后每月公布贡献榜，做得多的人，名字排前面。但记住一点——谁要是搞内耗，耽误进度，不管功劳多大，一律清退出核心组。”
没人再反对。
散会后，春棠追出来：“真要给他们股份？”
“当然不是白给。”沈微澜走进主控室，“三年目标设高点，完不成，股权自动作废。我要的是人心稳，不是施舍。”
春棠点点头，转身去整理新方案。
夜深了，生产基地渐渐安静下来。
沈微澜站在主控台前，屏幕上十几个监控画面轮流切换。地下车间的机组已全部转移，表面生产线依旧正常运转。
谢云峥走进来，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
“电磁干扰系统装好了。”他低声说，“无人机只要靠近三百米，信号立刻中断。另外，四个隐蔽摄像头已经覆盖盲区，今晚就能启用。”
“人呢？”
“六个安保轮班，两两一组，不动声色。”他看了她一眼，“你放心，不会让他们察觉异常。”
沈微澜点头，端起桌上凉透的茶喝了一口。
谢云峥看着她眼下的青影：“你多久没睡了？”
“不重要。”她说，“只要他们敢来，就得付出代价。”
他沉默片刻，轻声说：“我让人送了床毯子上来，就在休息室沙发上。”
沈微澜没应，只盯着屏幕。
突然，冬珞猛地抬头：“动了！”
所有人看向她的电脑。
那个虚假数据接口，正被远程访问。
Ip地址跳了几下，最终停在一个境外服务器节点，归属地显示为某离岸数据中心。
“他们上钩了。”冬珞嘴角微扬，“正在下载‘V2.3’的核心参数包。”
“全程记录。”沈微澜走到她身后，“等他们传给媒体，我们就反诉商业间谍罪。”
夏蝉检查完夜巡装备，拎起对讲机：“我带人出去一趟。”
“小心点。”沈微澜说，“别主动接触，只盯行踪。”
“明白。”夏蝉拉上外套拉链，推门而出。
无人机飞行时根本没触发红外，只是贴着警戒线，似乎有人提前知道我们的警戒范围。
沈微澜眼神一冷：“说明他们内部，有我们的人通风报信。”
谢云峥立刻道：“排查最近所有进出记录，外包人员全部重新审核。”
“还有。”沈微澜缓缓开口，“今晚开始，核心指令改用手写传递，不再走内部通讯。”
三人各自领命。
沈微澜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厂区。
远处一道车灯划过，又迅速熄灭。
她刚要转身，手机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这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截图。
是她此刻所在的主控室布局图，墙上监控分区标得清清楚楚，连她站着的位置都被红圈圈了出来。
谢云峥瞥见屏幕，脸色骤变。
沈微澜却没慌，慢慢把手机扣在桌上。
她看向冬珞：“启动地下车间的备用电源。”
又对谢云峥说：“通知你的人，全部改用暗号联络。”
最后，她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夏蝉，马上回来。”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几秒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们挺警觉啊。”
沈微澜的手指僵在按键上。
谢云峥一把抢过对讲机：“你是谁？”
那边轻笑了一声：
“告诉沈总，她猜对了。”
“我们的人，已经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