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琼华殿的事情后,众仙散去,帝渊,曦月跟着今朝来到逸风宫。
今朝看见昏迷的君笙又变小了,如今一副十岁孩童模样。
“装神弄鬼?”帝渊的巫神矛抵上君笙咽喉,却在触及喉结瞬间顿住:“今朝你说你弟弟醒来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话语里带着一丝笑意。
曦月扭着腰肢凑近戳了戳君笙脸颊:“哟,还真变成小孩了。”
她突然猛烈摇晃君笙肩头:“醒醒,你的好哥哥找你。”
“闭嘴!”今朝挥袖震开曦月,怀中人轻得像是当年那个爬不上玉阶的孩童。
君笙睫毛颤动时突然睁开眼睛,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父神,母神,哥哥。”
曦月与帝渊被他这声父神母神喊的差点跌倒在地。
躺在今朝怀里的君笙,睁开的眼里含着雾气喊着:“哥哥......疼......抱抱……”软糯的尾音与记忆重叠,今朝猛地松手,看那具单薄身体重重摔在云砖上。
“君主怎么了!”曦月突然尖笑:“咱们冷血无情的君主大人,手抖得厉害厉害呢。”
帝渊一脚踩住君笙垂落的衣袖:“今朝何不趁他神魂俱灭前,将他炼成傀儡?”
玄色靴底碾着君笙腕骨发出碎裂声:“反正你当年也......”
“滚开!”今朝暴喝挥出的剑气削断帝渊半截衣袖,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将君笙裹进沾染龙涎香的披风。
怀中小兽般的呜咽烫得他心口发颤,就像曾经的那个雪夜,浑身是血的君笙蜷在他榻上说:“哥哥抱抱。”
今朝终究是不忍心将他变成傀儡,他拧眉啧了一声怀揣着颗心,弱弱地问:“他既然喊你们父神,母神,要不你就将就先养着,反正你们以后也要经历此事。”
曦月连忙摇头:“我这么年轻怎么能扮演母神,演不来。”
帝渊也连忙摇头不答应。
今朝将跌落地上晕死过去的君笙抱起放在床榻上,将被帝渊踩碎的腕骨恢复。
今朝声音平静露出一贯的狠厉:“此事就这么定了,以后他归你们养,要是让本君发现你们伤害他,你们也不用活了。”
帝渊曦月的云驾掠过诛仙台时,君笙突然揪住帝渊衣襟呓语:“哥哥呢,我要去找哥哥......”
曦月一掌黑雾挥去,闹腾的君笙瞬间睡着,他们的云驾停在天神殿门口。
帝渊抱起君笙走了进去,天神殿里面有个叫浩宇阁的寝殿,帝渊与曦月直接在天神殿阁楼里住下。
逸风宫今朝打坐掐诀的手印结到第三重突然溃散,九霄惊雷劈在身侧都未察觉。
他惊觉自己用本体仙元筑起的防护结界被九霄惊雷破了。
这雷不似天罚,难道天道真的不管了。
由于身体镇魂钉还未取出的缘故,君笙在天神殿一会变成大人模样,一会变成孩童模样,不论变成什么样,他那冰冷的眼神都让曦月很不舒服。
她向帝渊撒娇:“夫君,这可是个随时能置咱们于死地的危险之人,要不把他送走,每次他望着我喊母神,鸡皮疙瘩都起一身,很不正常。”
帝渊安抚道:“还是先养段时间看看,有什么不妥再送走。”
他转头思索了一下:“曦月,他不是有三大神器吗?为何只有避尘珠和浮尘珠,空间戒为何没看见?”
曦月往帝渊怀里依靠着:“空间戒一直戴在月神手上。”
之前一直听说三大神器认主否则就算拿到也用不了,那今朝是如何能用的了,就算今朝与君笙是兄弟能使用神器,但是月神与他们可没有血缘关系。
帝渊思索着要不要去见一趟月神,毕竟那空间戒可是非常逆天的存在,比之在今朝手里的两大神器还要厉害。
曦月打断他的思绪问道:“夫君,两大神器能拿出来也有我们的功劳,何以被他一人所得,要不我们去抢回来我们该得的。”
帝渊不急不躁:“慌什么,天道碑弄出那么大动静,照理说月神应该有所感应,可是他不但没出现,君笙反而还受反噬变成了孩童。”
正商量着,君笙径直走了进来问道:“你们是谁,在天神殿干嘛?”
帝渊看着他这异常的举动,眼神突然凝固,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动作和思绪都暂停了。
他尝试的问着:“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在这里干嘛?”
听到询问的话语,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他抱着脑袋嘴里喃喃自语:“疼,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
他两只金瞳的眼睛空洞无神,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绝望之色。
嘴巴嗫嚅着,却在颤抖中发出呻吟般的呢喃声,吐字不清,模糊难辨。
帝渊慢慢靠近,试探着将双手搭上君笙的肩旁缓缓开口:“你叫君笙,是天神殿少主,你现在受伤了,我来给你疗伤。”
君笙闻言神情微舒,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瞬间笑意全无,帝渊与曦月处在惊慌中,并未看见那瞬间的笑意。
帝渊输入一些灵力到君笙身体,很快便再次陷入昏迷状态。
曦月颤抖着将这十岁模样的君笙带到他的寝殿,安置好后。
曦月对着站在后面的帝渊说:“夫君,这人太危险了送走,赶紧送走,我怕。”
帝渊回复她:“你留在这里预防变故,为夫去趟琼华殿。”
曦月询问:“你要去找今朝,记得把浮尘珠拿回来。”
帝渊御风而走:“知道了知道了。”
帝渊走后不久,君笙就醒了。
他其实是有记忆的,就是有点混乱。
他起身拽着曦月的衣袍缠着曦月说:“我要出去玩,你带我出去。”
曦月望着他的眼睛,感觉他有点故意为难,但是又看不出破绽。
她颤抖着声音说道:“既然醒了就去好好修炼,要不你去藏书阁看会书,嗯……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君笙用那种孩童的语气问道:“你是我的母神还是母神的侍女?”
曦月内心开始吐槽,这人脑回路清奇,要好好回复。
她开口试探着:“我~是你~母神~”
没想到君笙还真的喊了一句:“母神,我饿了,要吃烤鸡。”
曦月拍了拍胸口,抹去额头的冷汗,她感觉每次和他对话都有种生死难料的感觉。
赶紧回复:“好的,好的,母神现在就亲自给你弄一个烤鸡,等着。”
曦月楞在原地,正想着去哪里给他搞一只鸡来给他吃,抬眼看见榻上蹬腿的小祖宗,她脑袋都要炸开了。
君笙光脚踩在她刚擦好的白玉砖上,沾着墨汁的手指着她鼻尖:“要焦皮流油的!鸡腿必须比碗大!”
“您当天神殿是凡间菜市?”曦月甩出莲花刃卷住差点栽进香炉的奶团子,手忙脚乱去捞被火舌舔着的手帕:“乖,要不先喝仙露,再吃烤鸡......”
“嗷呜!”君笙突然咬住她尾指,圆溜溜的眼睛泛起水光:“那你给我讲故事,再给三颗糖,你要是做不到就是骗子!就不是我母神,母神才不会敷衍我。”
十岁之前的记忆他都是模糊不清的,隐约记得祖父说过母神在昆虚界的人界对付魔物,保护凡人,灰飞烟灭。
但是总有人跟他讲,他母神罪孽深重。
曦月看着袖口可疑的糖渍,终于崩溃地甩出传送阵:“好,买!买!这就去买!”
仙宫她并没有认识的仙,一不留神来到了花神殿。
“本座当是谁呢。”女夷拈着牡丹斜倚门框,留仙裙扫过曦月沾着鸡毛的裙角:“听说某些人现在要管奶娃吃饭撒尿,竟不知你和帝渊这么快就有孩子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曦月一把拍开快要戳到脸上的花枝:“少废话!仙宫膳房往哪走?”
“膳房?”女夷突然嗅了嗅她衣襟:“你身上有......”
“没有!而且我也没有生孩子,你堂堂花神怎么那么八卦?”曦月猛地后退撞翻花架,二十盆极品姚黄噼里啪啦碎成渣:“我就问个路!好歹我曾经也是花神。”
女夷指尖绽开修复术,笑得花枝乱颤:“该不会天神殿穷得揭不开锅,要堂堂曾经的花神亲自化缘?”
她突然凑近曦月耳畔:“是不是养了小情郎?帝渊知道你偷养小情郎么?”
她赶紧捂住花神的嘴:“话不能乱说,我就是想弄只烤鸡,是烤鸡!”
曦月从牙缝里挤出话:“只要烤鸡!不要用你那怀疑的眼神看我,我没有养小情郎。”
满殿花仙集体憋笑,女夷的玉兰钗都笑歪了:“早说呀!出门左转三百里,仙鹤童子正在烤灵芝呢~”
曦月有些怒气冲冲:“我不要烤灵芝,要烤烧鸡,你,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曦月离开仙宫,来到人界。
曦月蹲在烧鸡摊前捏着空钱袋,第无数次后悔没把帝渊的蛇鳞扣下来当银子。
油光水滑的烤鸡在眼前晃悠,摊主蒲扇拍得啪啪响:“姑娘,拿不出钱别耽误生意!”
“这个抵十只鸡够不够?”她咬牙摘下耳坠,东海明珠在夕阳下流转华光。
摊主眯眼掂量:“玻璃珠子顶多换半只。”
“这是鲛人泪!”曦月都要气的站不稳的说:“能买下整条街!凡人真是不识货。”
“哟,还鲛人泪呢!”隔壁卖糖葫芦的起哄:“昨儿还有个说自己是神仙丫鬟的骗子也像你这般嚣张跋扈说大话......”
曦月突然掐诀刮起妖风,趁众人闭眼时卷走三只烤鸡。
落地时发现顺带捎了串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映着晚霞,看起来特别的诱人。
这糖葫芦就当成糖给君笙,而后又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君笙的安排。
如今他变成孩童,应该威胁不了我,她御风而行,来到一重天回到仙宫,再利用仙宫传送阵回到天神殿。
来到天神殿看见禁地门口那碎成渣渣的雕像不由的有点伤感:“曾经自己好歹有花神的身份,还是守碑神。
当初要是跟着君笙也能混个神位,可惜虽由他亲手点化,天道无情,何以让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不平。”
来到浩宇殿看见君笙不在,她领着烤鸡与糖葫芦来到天神殿大殿,听见禁地传来异响,她盯着掉落地上的油渍,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攥紧了拳头,探出一个头往井口看了看:“是君笙,他,他……”
君笙看见曦月半个脑袋搭在井口看着自己,他仰望着曦月说:“给我下来。”
曦月拎着烤鸡糖葫芦一起跌入井中。
她拍了拍裙摆的灰尘望着君笙手足无措,她感觉自己死定了。
君笙垂眸扫过指尖沾染的尘粉,天道碑碑身神光映得他瞳孔泛起鎏金色。
曦月手中的油纸包簌簌作响,糖葫芦滴落的蜜浆在青砖上凝成冰珠。
“吾沉眠时,你倒是把天神殿的规矩忘干净了。”他抬脚碾碎冰珠,碎裂声惊得曦月身体炸开:“见主不跪,该当何罪?”
曦月惊慌失色:“曦月拜见天神大人。”
曦月盯着他身后忽明忽暗的天道碑投影,突然将烤鸡抛向半空:“要是大人无事,曦月告退!”
君笙走近她身边,俯视着她:“告退,你连禁地都敢进,胆子不小,吾让你退了吗?”
裹满黑气的锁链破空缠住她脚踝,君笙瞬移至她面前时,带起的风将井口上方禁地的烛火齐齐变成幽蓝:“当年在禁地点化你,让你守护禁地,贪玩忘主。”
望着她躲避的眼睛和抖动恐慌的身体:“如今知道怕我了,你诚实点回答吾的问题,吾不责罚你。”
他指尖掠过曦月颤抖的肩旁,冰霜顺着手臂攀援而上:“你在抖什么?吾又不会吃了你。”
“冷,你身上寒气太重......”曦月扯出个比哭难看的笑:“不不不,是您威压太重。”
君笙突然掐住她下颌逼向井壁,额间隐现的裂纹渗出血痕:“撒谎。”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井壁:“你怕我?”
见曦月没有回复,他正了正身子,感觉四肢百骸都有种钻心的疼痛,勉强开口问:“月神呢?他为何不在天神殿?”
曦月镇定自若回复:“不知,大人要不去月宫,月神在那里。”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尽量不让曦月看出怀疑腾空飞出井中,曦月也跟着回到禁地,走出禁地门口。
禁地外传来帝渊的声音,君笙身形骤晃,他抱着额头,冷汗直流。
曦月眼睁睁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缩成少年尺寸,玄袍滑落露出纤细脚踝。
少年君笙靠近曦月擒着她手腕,稚嫩的声音裹着森冷杀意:“你猜,吾还能不能杀了帝渊。”
曦月突然发力将人按坐在地上,扯过玄袍胡乱裹住他:“装大人很累吧?想必大人重伤未愈,现在您杀不了帝渊。”
她故意贴近君笙耳边:“要不要母神喂你吃糖葫芦?”
君笙掌心腾起的神力突然熄灭,他受镇魂钉影响,疼痛使他再次昏迷。
曦月捡起地上的烤鸡,突然咬住鸡腿:“难吃。”
咀嚼声却未停:“亏我好心给你买烤鸡,君笙大人这时不时就恢复的现象太可怕,还是把他送走。”
曦月擦拭油渍的手猛然顿住,回想君笙说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许久不见帝渊进来,她出去查看,发现帝渊又走了,她还想让帝渊把他送走,只能自己挑个时间把他送走。
他回到禁地,看见昏迷的君笙不见了,她往井口望去:“不是吧,又来。”
她跳入井口望着天道碑,碑身三界因果文字跳动,使她看的入神。
“再看就把你眼珠挖了。”君笙踢开试图偷瞄天道碑的曦月,赤脚踏过满地冰碴:“告诉帝渊,再敢进入天神殿,”他踩碎半块砖石:“吾就把他打到魂飞魄散。”
曦月退出禁地时,瞥见君笙抚过碑文的指尖泛起金光。
君笙身形在光影交错间忽大忽小,最终定格在二十岁模样。
她捏紧袖中记录的留影石,上面清晰映出君笙触碰天道碑时,银发短暂重现的瞬间。
刚准备逃离这里,却被叫住。
“喂!”君笙清亮嗓音追来:“明日再带一只烤鸡回来。”
曦月望着砸在怀里的糖葫芦木签,签身被折成两半。
夜风卷着禁地血气掠过她僵硬的嘴角,这次连出去的步伐都变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