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冰冷的合金门再次滑开时,带来的不再是试探与博弈,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近乎凝滞的氛围。
秦月去而复返,脸上之前那种精于计算的锐利淡化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门口,对林夜做了个手势:“跟我来。”
林夜的心猛地一沉,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起身跟上。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最坏的猜测,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穿过几条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的走廊,乘坐权限极高的内部电梯下行,他们来到了基地深处一个标识着“特殊医疗与能量研究中心”的区域。
这里的守卫更加森严,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能量抑制剂的味道。
秦月通过层层身份验证,最终带着林夜进入一间观察室。观察室的一面墙是完全透明的特殊玻璃,隔音极好,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病房内的情况。
林雪正安静地躺在一张布满传感器的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更多、更精密的监测仪器。
她的呼吸平稳,脸色甚至比之前红润了一些,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几名穿着严密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设备,记录数据。
但林夜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妹妹的眉心,那块奇异的晶体依旧存在,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白金色光晕。
而她的表情,是一种彻底的、毫无波澜的平静,看不到任何痛苦,也看不到任何属于“林雪”的情绪。
“她的身体机能检查结果,”秦月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沉重的分量,“各项指标远超常人极限,细胞活性、能量亲和度、自我修复能力…都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水平。从纯粹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她非常…健康,甚至可以说是完美。”
林夜刚想松一口气,秦月接下来的话却将他打入冰窖。
“但是,她的大脑…”秦月顿了顿,指向自己的太阳穴,“高级认知功能区域,尤其是海马体及周边负责记忆和人格的核心区域,被一种奇特的、高维度的能量场彻底封锁和覆盖。这种能量场极其稳定,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手段,无法在不造成永久性损伤的前提下穿透或解除。”
她看向林夜,眼神复杂:“换句话说,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她之所以是‘林雪’的一切…似乎被某种力量格式化了。现在躺在那里的,更像是一个…空白的、拥有完美硬件基础的容器。”
林夜的身体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玻璃墙才稳住身形。格式化了…容器…这些冰冷的词汇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宁愿妹妹受伤,宁愿她痛苦,也不愿听到她变成了一个“空白的容器”!
“那…那块晶体呢?”林夜的声音干涩无比,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这就是最关键,也最麻烦的部分。”秦月的表情更加严肃,“我们调动了最高权限的数据库,甚至咨询了总部几位隐退的元老,才勉强找到了与之类似的残缺记录。”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并非普通的异物植入,而是一种极其罕见、被称为‘空白神骸’的超维结晶。”
“空白神骸?”林夜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未写入任何信息、未绑定任何神格属性的‘最高级别神格器官雏形’。”秦月试图用最直观的方式解释,“它拥有理论上无限的可能性,可以根据注入的‘神性源质’和‘信仰模因’,演化成任何一种强大的神格器官,甚至是…复合型的。它本身就是最顶级的‘容器’。”
“博士所做的,似乎就是试图向这个‘空白容器’里,强行灌输他所能收集或制造的某种特定‘神格’属性,想要人为制造出一个受他控制的‘新神’。万幸的是,他的实验似乎并未完全成功,或者说,在最后阶段被我们打断了。否则…”
秦月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一个被博士控制的、拥有“神”之力量的林雪,那将是比实验室爆炸更可怕的灾难。
“能…取出来吗?”林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秦月缓缓摇头,语气沉重:“很难。‘空白神骸’已经与她的大脑核心及生命能量深度结合,甚至可以说,正是它的存在,才维持着她目前这种‘完美健康’的状态。强行剥离,最好的结果是让她重新变回那个被格式化的空白容器,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导致她的脑死亡甚至能量湮灭。我们不敢冒这个险。”
希望彻底破灭,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林夜淹没。他看着玻璃后仿佛沉睡的妹妹,心如刀绞。找到了她,救出了她,却无法唤醒她,甚至无法解除她身上的危险枷锁。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林夜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并非完全没有。”秦月沉吟片刻,“我们注意到,苏婉儿小姐的‘圣愈之心’能量,对‘空白神骸’有极其微弱的亲和反应,但一旦试图深入治愈或净化,就会遭到强烈的排斥。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但需要极其谨慎的研究和尝试。”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个关键信息:“另外,在总部的绝密档案中,封存着一些关于早期‘空白神骸’适配者以及…如何处理类似能量封锁的残缺记录。但我的权限不够,无法调阅。或许…这与你父母当年研究的项目有关。”
父母的研究…林夜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秦月再次提到了他的父母,并将线索与妹妹的状况联系了起来。
拯救妹妹的道路似乎看到了极其渺茫的一线曙光,却变得更加艰难和遥远。他需要更高的权限,更强大的力量,更深的隐秘知识。
林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涌,目光再次投向病房内的妹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多难,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找到方法,唤醒小雪!
他转向秦月,沉声道:“秦指挥官,我们之前谈到的…合作。我想我们需要更详细地谈谈条件了。”
为了妹妹,他必须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哪怕是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