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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的晨雾如一层薄纱,还未完全散尽,细密的水珠挂在街边的幌子和屋檐上,折射出微弱而迷离的光。苏晚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顾昭的衣袖里,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心中的紧张与警惕传递给他。

“晚晚?” 顾昭侧头,关切地看着她。只见她盯着街角那间褪色的绸缎庄,眼神专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在努力捕捉着什么细微的线索。

昨日那只灰鸽送来的血书就揣在她怀里,那上面的 “西市、绸缎庄、后巷” 三个词,此刻在她脑子里不停地转动,仿佛拧成了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只要轻轻一触,就可能断裂。

“绸缎庄的幌子。” 苏晚轻声道,声音低得几乎被晨风吹散。“上个月我来买纱布,王掌柜说要换新的,可这幌子......” 她抬起手指了指那面泛着油光的旧布,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边角的霉斑和我上次见的位置一样。”

顾昭听后,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传递出一种无声的安抚与默契。其实,他早让影十一查过西市所有店铺的情况。绸缎庄的王掌柜三天前突然告假回了老家,现在看店的是个生面孔,此刻正蹲在门槛上用铜盆涮抹布,脏水泼在青石板上,混着晨露漫成一片暗潮,仿佛隐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紧我。” 顾昭低声叮嘱,同时抽了抽腰间的软剑,剑鞘在晨光里泛着冷铁的光,那光芒如同冬日的寒霜,透着一股寒意。

后巷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股潮湿的土腥气,仿佛在向他们诉说着这里的尘封往事。苏晚刚要抬脚踏进去,顾昭突然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往身后一带。就在刚才她站的位置,青砖地面 “咔” 地裂开道细缝,仿佛大地突然张开了一张狰狞的嘴,紧接着,三支寸许长的银针 “咻咻” 射进对面的墙里,针尖泛着幽蓝的光,那光芒如同鬼魅的眼睛,散发着阴毒的气息。

“机关。” 苏晚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涌起一阵后怕。在现代急诊科,她见惯了刀伤枪伤,可这种充满古代机关的阴毒手段,她还是头一回领教。

顾昭的手掌覆在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领渗进来,仿佛要驱散她心中的恐惧。“老鬼的手笔。柳先生身边那个机关师,当年给皇宫造过暗室。”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 “吱呀” 一声,如同古老木门的叹息。苏晚下意识地抬头,只见横梁上垂下条细铁链,末端系着个铜铃大小的铁球,在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顾昭反应迅速,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撞开身后的杂物堆。铁球砸在刚才两人站立的位置,“轰” 地炸开,如同闷雷在耳边响起,碎石混着刺鼻的药粉扑面而来,那药粉的味道辛辣刺鼻,让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屏住呼吸!” 苏晚立刻用帕子捂住口鼻,同时大声提醒顾昭。

顾昭护着她退到墙角,剑鞘在地上划出火星,点点火星溅落在散落的干草上,瞬间点燃了干草,火光腾起,照亮了阴暗的角落。就在这时,她看见阴影里站着个干瘦的老头,灰布短打洗得发白,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老头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那目光凶狠而警惕,让人不寒而栗。

“苏小娘子果然好胆量。” 老鬼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瓦片,粗糙而刺耳。“柳先生说你们会来,我还当他高估了两个毛头小子。” 他的手指在墙上敲了敲,发出一连串机簧转动的声响,仿佛是恶魔在奏响邪恶的乐章,“不过现在知道怕,还来得及。”

顾昭将苏晚往身后又推了推,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软剑 “铮” 地出鞘,剑身反射着火光,散发出逼人的寒气。“当年慈宁宫的千机阁是谁建的?” 他冷冷地问道。

老鬼的黑布眼罩晃了晃,像是被触碰到了某个敏感的神经。苏晚注意到他袖口露出半截红丝线,那红丝线的颜色鲜艳夺目,和孙先生临终时攥着的碎玉上的缠线,颜色分毫不差,如同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线索,将所有的谜团串联起来。

“小娃娃倒查得清楚。” 老鬼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癫狂,仿佛已经陷入了某种疯狂的状态。“千机阁早塌了,可这世上的机关......” 他的手按在墙上某个凸起的砖缝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只要有人想藏秘密,就永远拆不完。”

顾昭的剑已经抵住老鬼的咽喉,剑身微微颤抖,仿佛在宣泄着主人的愤怒与警惕。苏晚趁机翻他的包袱,里面除了几包药粉,还有本用油布裹着的旧书,封皮上 “九宫秘锁图” 五个字被虫蛀得残缺不全,仿佛在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漫长岁月。

她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满是震惊。那上面画着的,分明是养心殿后殿的梁柱结构,每一根梁柱的位置、每一条纹路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她上次看到皇帝摔碎朱批的那道暗纹都标得丝毫不差,仿佛有人在暗中窥视着皇宫的一举一动。

“这是......”

“皇宫的机关图。” 顾昭的声音沉得像块铅,仿佛承载着无数的秘密与压力。“当年我随陛下查案,见过半幅残本。” 他盯着老鬼的眼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你从哪弄来的?”

老鬼的右眼突然眯起,眼神变得更加凶狠。苏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墙角的干草堆里露出半截红穗子,正是她方才撞翻的药箱,里面滚出个瓷瓶,正是昨日从柳先生密室带回来的伤药。

“柳先生说苏小娘子爱管闲事。” 老鬼的声音突然低了,带着一丝阴森的气息。“可他没说,你连死人的东西都要翻。”

这句话像根冰锥扎进苏晚后心,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想起孙先生咽气前攥着的碎玉,想起柳先生扇骨上的翡翠,想起老鬼袖口的红丝线,所有的线索如同拼图一般,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原来从晋州逃荒路上那起匪患开始,所有的线索都像根被人攥在手里的线,而她和顾昭,不过是顺着线往上爬的蚂蚁,始终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带走他。” 顾昭的剑刃压进老鬼的皮肤,渗出一滴血珠,那血珠在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影十一在外面守着,让他找刑部的人来。”

老鬼突然剧烈挣扎,手腕上的铜铃 “叮当” 乱响,仿佛在发出绝望的呼喊。苏晚下意识去按他的脉门,却在他腕间摸到道旧疤,形状像朵半开的莲花,和李敬之书房里那幅《莲鹤图》上的印章,一模一样。这一发现让她心中的疑惑更加深重,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更加庞大而复杂的阴谋。

“晚晚!”

顾昭的惊呼让苏晚猛地抬头。只见老鬼不知何时摸出把淬毒的短刀,正朝着她心口刺来,那短刀的刀刃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死神的镰刀。

顾昭的剑鞘重重砸在老鬼手腕上,短刀 “当啷” 落地,却在苏晚衣襟上划开道寸许长的口子。那一瞬间,苏晚只感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没事。” 苏晚按住狂跳的心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顾昭的手指在她伤口上悬了悬,终究没敢碰,眼中满是心疼与自责。他迅速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动作轻柔而急切。“先回医馆。” 他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医馆的药炉还冒着热气,药香弥漫在空气中,给人一种熟悉而安心的感觉。虎子见他们回来,手里的药杵 “啪” 地掉在地上,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先生!您......”

“小伤。” 苏晚扯了扯被划破的衣襟,试图让虎子安心。“去拿酒和纱布。” 她转头看向被影十一押着的老鬼,对方正盯着药柜上的《千金方》发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异样。“顾昭,他包袱里的书......”

“我让人送进宫了。” 顾昭的声音里带着股她从未听过的冷硬,仿佛一座冰山,让人感觉寒意扑面而来。“但陛下说......”

“陛下说什么?”

顾昭没有回答。他盯着老鬼腕间的莲花疤,突然抽出匕首挑开对方的衣领,锁骨处同样有朵淡青色的莲花,和李敬之书房的印章完全吻合。

“李敬之的人。” 苏晚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恍然大悟。三年前晋州干旱,李敬之是晋州巡抚;三年后京城霍乱,李敬之是户部尚书。所有灾荒背后,似乎都有他的影子,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不止。” 顾昭的手指摩挲着老鬼锁骨上的印记,眼神变得更加凝重。“这是东宫的私印。当年先太子未废时,所有近侍都要烙这个。”

老鬼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太子殿下要是还在,哪轮得到现在这些人作威作福?苏小娘子,你以为查清楚晋州的旱灾就能赢?告诉你,这天下的局......”

“闭嘴!” 影十一猛地推了老鬼一把,打断了他的话。

顾昭却像是没听见,他转身从案几上拿起那封血书,字迹已经被晨露晕开,却仍能看出笔锋里的狠劲,和柳先生昨日在密室里的笑,如出一辙。那笔锋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顾昭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晚晚。” 顾昭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烫得惊人,仿佛在燃烧着某种愤怒与决心。“我去查点东西。”

他走得很急,玄色官服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把老鬼包袱里的《九宫秘锁图》吹得翻页。那书页翻动的声音,仿佛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预示着更多的秘密即将被揭开。

苏晚弯腰去捡,一张泛黄的信纸从书里滑出来,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 是已故的晋州藩王世子,半年前在北疆坠马而亡的李弘。

“苏小娘子,” 信上的字力透纸背,仿佛写信的人在竭尽全力传达着某种重要的信息。“你以为孙先生是为贪腐而死?他知道你迟早会找到这里,所以让我把北疆血莲子的账册留给你。另外,顾昭的身世......”

后面的字被茶水洇湿了,只隐约能看见 “太监”“密室”“棋子” 几个词。苏晚的手开始发抖,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她想起顾昭每次提起皇帝时眼底的光,想起他腰间那方御赐的玉佩,想起昨夜他说 “陛下说有些事知道太多未必是福” 时的表情,所有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让她隐隐感觉到,顾昭的身世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先生!” 虎子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刑部的陈大人求见!”

陈大人穿得很素,青衫上连个补子都没有,仿佛刻意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他站在廊下,目光扫过被押着的老鬼,又迅速收回,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苏小娘子,草民有句话要讲。”

“陈大人请说。”

“柳先生。” 陈大人的喉结动了动,仿佛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他曾是东宫旧臣。”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如同战鼓,敲打着众人的神经。陈大人脸色骤变,朝着苏晚拱了拱手,转身就走,青衫下摆扫过老鬼脚边,带起片碎纸 —— 正是李弘那封信的残页。

苏晚捡起碎纸,上面的字让她如坠冰窖:“三代之前,先皇与藩王的约定......”

夜风突然卷起,吹得医馆的竹帘 “哗啦” 作响,仿佛在为这个惊人的秘密而发出悲鸣。苏晚望着顾昭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向老鬼锁骨上的莲花印,再看向李弘的信,最后落在那本《九宫秘锁图》上 —— 书的最后一页,画着面空墙,旁边用小字标着 “夹层”。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襟上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顾昭外袍的温度。可此刻,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晚晚,这世上的病,有的能医,有的......”

院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 地敲在她心上,仿佛在提醒着她,这个世界的复杂与残酷。苏晚握紧那页空墙的图纸,耳边回响起柳先生的笑声:“有些真相,就算摆在眼前......”

她突然站起身,朝着密室的方向走去。烛火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将那面空墙的轮廓,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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