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结束后,众人散去,苏沅却悄悄拉住云朔的衣袖,将他引到庭院的玉兰树下。
她站在斑驳的树影里,虽看不清云朔的神情,却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轻声问道:“云朔,你是不是和三皇子私下有往来?”
云朔心头一怔。
他与三皇子的联盟极为隐秘,从未在崔家众人面前显露,没想到苏沅竟这般敏锐,仅凭方才的谈话便察觉了端倪。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着,指尖轻轻攥住她的手。
苏沅见他不答,却也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带着担忧:“我知道你做的都是为了查清母亲的真相,也为了护着我和崔家,只是现在京中暗流汹涌,你千万要小心,别让自己受伤了。”
没有指责,没有质疑,只有纯粹的关心。
云朔心中瞬间涌上一股暖意,他上前一步,轻轻将苏沅拥入怀中。
她的身体还带着几分柔弱,靠在他怀里格外轻盈,玉兰花香萦绕在两人周身,冲淡了朝堂权谋的冰冷。
“我会的。”云朔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承诺,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答应过要陪你看遍风景,绝不会让自己出事。”
苏沅被他抱在怀里,脸颊泛起薄红,却没有推开,只是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衣襟上。
两人就这般静静相拥,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暖得像要融进彼此的骨血里。
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局势里,这份温情成了彼此最坚实的慰藉。
夜色深沉,云朔匆匆赶到三皇子府,刚踏入书房便开门见山:“三皇子,关于崔家主母旧事,还需你派宫内亲信进一步查证当年的医女与宫人,线索或许就藏在这些人身上。”
三皇子却抬手打断他,指尖捏着一份密报,脸色凝重:“此事恐怕要暂缓,没时间细查旧事了。”
他将密报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紧迫,“我的人刚查到,太子党近期动作频频,不仅暗中联络被流放的户部尚书旧部,还在京郊私藏了一批兵器;更关键的是,皇后一派也坐不住了,她身边的掌事嬷嬷多次出宫,与前朝几位老臣密会,似是在谋划什么。”
云朔接过密报,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眉头瞬间拧紧:“他们是想趁你刚接手户部、根基未稳时联手反扑?”
“大概率是。”三皇子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声音冷冽,“太子失了户部尚书,皇后又忌惮我查旧事会牵扯出他们,只能孤注一掷!接下来几日,京中怕是要出大事,我们必须先稳住阵脚,应对他们的反扑,崔家主母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云朔沉默片刻,点头认同。
眼下局势危急,若不能挡住太子与皇后的联手发难,别说查旧事,就连他们自身都难保。
他攥紧密报,语气坚定:“你放心,崔家会按之前的约定,动用京中人脉盯紧太子党动向,一旦有异常立刻向你传报。”
书房内烛火跳动,映着两人凝重的神色。
原本计划好的旧事调查被迫搁置,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京城上空悄然聚集,所有人都被卷入这场权力博弈的漩涡,无人能置身事外。
太子与皇后的反扑来得比预想中更迅猛、更狠戾。
不过五日,京中便接连爆发事端,每一件都直指三皇子,掀起滔天巨浪。
先是京郊粮仓突发“失火”,烧毁了大半储备粮,而负责看管粮仓的官员,正是三皇子刚提拔的亲信。
紧接着,朝堂上便有太子党官员上奏,指控该官员“玩忽职守、中饱私囊”,甚至暗指是三皇子授意“纵火毁证”,意图掩盖贪墨粮食的罪行。
奏折递上当日,圣上虽未立刻定罪,却也下令将该官员革职查办,三皇子的声誉首遭重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暗中联络前朝老臣,伪造了一封“三皇子与边境藩王的密信”,信中“提及”愿与藩王里应外合,助其入京“清君侧”,条件是藩王支持三皇子登基。
这封假密信被“意外”送到太子手中,太子当即入宫面圣,声泪俱下地控诉三皇子“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圣上看到密信后震怒,虽因缺乏实证未下令捉拿三皇子,却也召他入宫严厉斥责,还派禁军“保护”其三皇子府——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一时间,“三皇子谋逆”的流言传遍京城,百姓议论纷纷,朝中官员更是人人自危,无人敢再与三皇子往来。
崔家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崔兰派去盯梢太子党的人回报,京郊粮仓失火当晚,有太子党死士潜入粮仓;而那封“密信”上的字迹,虽模仿得惟妙惟肖,却与三皇子平日的笔迹有细微差别。
崔巍拄着拐杖,看着手中的调查结果,脸色铁青:“他们这是想一步到位,直接给三皇子扣上谋逆的罪名,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苏沅坐在一旁,指尖攥得发白,太子与皇后的反扑如此凶猛,显然是早有预谋。
若不能尽快找到证据洗刷三皇子的冤屈,不仅三皇子会万劫不复,与他结盟的崔家,也会被卷入这场灭顶之灾。
三皇子的反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在被监视的第七日便悄然打响。
云朔的暗势力是破局的关键。
他潜伏多年的暗卫早已渗透京中各个角落,先是在京郊失火粮仓的废墟里,找到了太子党死士遗留的特制火折子。
这种火折子掺了西域硫磺,燃烧速度极快且不留余烬,正是太子党私藏兵器库的常用物资。
暗卫还悄悄控制了当年为皇后伪造密信的文书,在其家中搜出了皇后掌事嬷嬷的令牌与伪造笔迹的底稿,连夜将人证物证送到三皇子心腹手中。
为防夜长梦多,云朔还派暗卫盯着被流放的户部尚书旧部,截获了他们与太子党联络的密信,坐实了太子“勾结流放官员、意图作乱”的罪证。
崔家则在市井与宫外筑起防线。
崔兰亲自牵头,让崔家商号的伙计在茶馆、酒肆等人群密集处“无意”散播消息。
先是说“京郊粮仓失火当晚,有人看到太子府的人鬼鬼祟祟”,再拿出粮仓看守官员的清白证据,证明其平日清廉、绝无贪墨可能。
接着又通过布庄、药铺的掌柜之口,透露“皇后身边的嬷嬷近期频繁与前朝老臣见面,每次都带着沉重的木箱”,引导百姓联想流言背后的蹊跷。
徐姨娘则动用自己在京中贵妇圈的人脉,从侧面打探到皇后曾私下赏赐过那位伪造文书的官员,将这一线索悄悄传递。
崔巍更是冒险动用崔家边境商号的运力,将太子党私藏兵器的位置信息,用加密信件快速送到驻守京郊的禁军统领手中——这位统领曾受过崔家恩惠,当即决定暗中配合。
三皇子则在朝堂上发起总攻。
他先让心腹将火折子、伪造底稿等证据呈给圣上,再传召被控制的文书与截获密信的暗卫当面对质,字字句句都指向太子与皇后。
面对铁证,太子面如死灰,皇后试图辩解却被三皇子拿出“赏赐官员”的证据堵住话头。
圣上看着眼前的证据,又想起此前两党争斗的混乱,终于震怒,当即下令将太子禁足东宫、皇后迁居别宫思过,彻查两人党羽。
当太子党核心成员被一一拿下的消息传到崔府时,苏沅正坐在庭院里晒太阳。
云朔轻轻为她拂去肩上的落叶,低声说:“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和崔家了。”
苏沅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