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盯着手机里苏雨柔发来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像是要把那行字看出个洞来。他刚把卷帘门拉到一半，赵铁柱的电动车又“吱”地一声刹在门口，差点撞上他的脚后跟。
“哥！车呢？张总不是送你一辆顶配的吗？我刚才路过建材市场，看见一群包工头围着一辆跑车拍照，说是有钱人疯了，拿超跑当废铁卖。”
江小川抬眼，“它现在不叫跑车了。”
“啊？”
“叫‘闪电快递一号’。”
赵铁柱愣住，“啥玩意？”
话音未落，巷子尽头传来一阵怪异的音乐声——《最炫民族风》的前奏混着低音炮，震得路边晾衣绳上的毛巾直抖。紧接着，一辆车身漆成荧光粉、侧面印着大妈广场舞队标“夕阳红艺术团”的跑车缓缓拐进巷口，车顶还绑着三个塑料花环，随风一颤一颤。
赵铁柱瞪大眼，“这……这是张总的那辆？”
江小川点头，“昨天下午改的。王婆说她们队缺宣传车，我就借了用用。”
“借？”赵铁柱差点跳起来，“你把人家送你的豪车，刷成广场舞巡演车？还装了音响？这车标都换成扇子图案了！”
“省电。”江小川淡淡道，“原来那车自带氛围灯，一开就耗电，现在放歌还能给电瓶充电。”
赵铁柱无语地看着那辆摇晃驶来的“艺术品”，忽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该不会真打算用这车送外卖吧？”
“不然呢？”江小川掏出一张打印纸贴在店门上：【今日起启用高端配送系统，超时包赔，风雨无阻，支持货到付款】。
赵铁柱正要说话，脑中突然“叮”地一声。
不对，是江小川脑子里响的。
“检测到您车速过快，建议用广场舞节奏踩油门。”
江小川眉头一跳，转身拉开驾驶座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启动音乐，双脚踩踏板的动作瞬间和鼓点同步。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节拍左右摆头，肩膀起伏，膝盖微屈，油门踩得像在跳恰恰。
赵铁柱站在路边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开车还是赶集？”
“养生驾驶。”江小川头也不回，“系统说这样不容易腰椎间盘突出。”
话音刚落，后视镜里闪出一辆黑色轿车，贴得很近，司机戴着墨镜，手里举着望远镜模样的设备。
“尾巴来了。”赵铁柱眯眼，“又是龙虎帮的人，这次换了新人，但车牌尾号是‘0713’——光头彪的小队。”
江小川没回头，只把手伸进副驾抽屉，摸出一个蓝牙耳机戴上，“王婆那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今晚七点，人民广场，大妈们排练新曲目。”
“那就让他好好欣赏。”
他脚下节奏不变，车子依旧随着《最炫民族风》的节拍前进，忽快忽慢，毫无规律。后面的黑车试图保持距离，司机却渐渐跟不上节奏——前一秒江小川还在匀速前进，下一秒突然一个顿步式刹车，等对方减速，他又猛地加速，像极了广场舞里的“进三退一”。
黑车司机手忙脚乱，差点追尾路边停着的环卫车。
“这什么鬼操作！”副驾的跟踪者怒吼，“他是不是喝多了？”
“不，”司机咬牙，“他是在跳舞……我怀疑他在用舞蹈控制车速。”
“跳舞？！”
“你看他膝盖，一下一下的，跟打拍子似的！”
车内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而此时，江小川已经把车开到了老城区配送区，车顶音响音量调到最大，整条街都能听见：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他每送一单，都准时停车，下车，拎外卖，敲门，微笑，再回来继续跟着节奏开车。有居民探头看热闹，他还顺手教人家两个动作：“注意重心下沉，别光甩胳膊。”
五分钟后，那辆黑车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彻底跟丢目标。司机疯狂转动方向盘，四处搜寻，却见前方广场上，几十个大妈正整齐划一地跳着《最炫民族风》，领舞的王婆还特意朝他们这个方向挥了挥手。
“队长，咱们……还跟吗？”
“跟个屁！她们全穿着同款荧光鞋，站成阵型，我怎么分得清哪辆是那辆粉车！”
“而且……她们好像在用扇子打摩斯密码……”
“撤！回去报告，目标车辆已融入民间艺术团体，无法识别！”
与此同时，江小川的车早已绕路返回便利店。他把车停在巷口，拔下钥匙，从后备箱拿出一堆零件——原厂轮毂、碳纤维车标、智能导航屏，全塞进一个写着“有机肥”的编织袋里。
赵铁柱看着他往店里搬，“你留着这些干嘛？将来换盆栽？”
“卖废品。”江小川把袋子塞进柜台底下，“改装费两万八，我赚一万二，剩下的算给王婆团队的演出经费。”
“你就这么把张总的跑车拆了卖？”
“他送的是‘一辆车’，可没说不能改装。”江小川掏出手机，翻出一段视频，“再说了，人家帮我救了人，我也得帮他避点麻烦。”
视频画面里，正是张振国助理偷偷在车底安装GpS追踪器的一幕。
赵铁柱倒吸一口凉气，“你早发现了？”
“系统提示的。”江小川耸肩，“‘检测到您车内有非必要电子设备，建议定期清理以减少辐射’。我一听，这不是提醒我被监听了吗？”
“所以你干脆把整辆车改造成移动干扰源？音响、灯光、金属涂层，全是反侦测手段？”
“顺便还能送货。”江小川打开收银台，取出保温箱，“今晚还有十二单，东城医院、西郊养老院、南湖小学教师办公室……全得赶在九点前送到。”
赵铁柱挠头，“可你这造型太扎眼了，万一龙天行亲自来查？”
“他来更好。”江小川低头整理外卖单，嘴角微扬，“听说他每个月圆夜都要看十年前那场比武录像。要是看到我现在跳着舞送外卖，估计得怀疑自己记错了对手。”
赵铁柱咧嘴笑了，“那你这‘影手’，现在是‘舞手’加‘快递手’了。”
“低调点。”江小川递给他一单，“去养老院那单，记得把汤放在最上层，老人家手抖，别洒了。”
“得嘞！”赵铁柱接过单子，跨上自己的电动车，“不过哥，你说咱这天天送餐，图啥呢？你有钱有本事，开个连锁店都不止这点收入。”
江小川没抬头，手指在柜台上轻轻画了个圈，像在写什么字。
“图个自在。”他说，“也图有些人，永远猜不到我下一步去哪儿。”
赵铁柱走后，江小川关掉店内的灯，只留下收银台角落一盏小灯。他从货架底层搬出一个旧纸箱，打开，里面是一堆中药包，标签写着“祛湿安神”“补气养血”。
他撕开一包，倒进不锈钢盆里，加水，点燃酒精炉。
火苗腾起的瞬间，系统又响了——
“叮！检测到您煎药火力不稳定，建议配合呼吸法调节心率。”
江小川翻了个白眼，“你是想让我边煮药边打坐？”
他伸手去调小火，指尖刚触到旋钮，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有人用力拍打卷帘门。
“江老板！江老板在吗？”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喘。
江小川熄了火，走过去拉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个穿护士服的女孩，手里抱着个保温桶。
“您是……便利店的江先生？急诊科李医生让我来的，她说您之前留了话，如果有带中药方的病人，就送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