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瑾说着,上前几步,将木盒置于李恪身前的御案上,然后打开盒盖。
盒内垫着明黄色绸缎,其上叠放着一摞纸张。
色泽温润,在殿内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李恪取过最上面的一张,入手之感,便与寻常麻纸、藤纸迥然不同。
纸质坚韧挺括,却又并不僵硬,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柔韧。
拂过纸面,触感细腻平滑,几乎感觉不到寻常草纸那种粗粝的纤维感。
李恪仔细端详,纸张色泽虽然不及后世工业雪白,却也是难得的匀净雅致。
比当下最好的贡纸,还要洁白数分,其上纹理均匀细密,几乎看不到杂质。
李恪又命高瑾取来笔墨,亲自蘸墨试写。
墨迹落于纸上,没有一丁点晕染涣散。
字迹清晰锐利,黑白分明,吸墨性绝佳!
“好!好!好!”
李恪连赞三声,脸上露出由衷的满意之色:
“此纸坚韧胜麻,洁白超藤,吸墨均匀,比孤预想之中,还要出色几分!”
高瑾悬着的心顿时落下,脸上笑开了花:
“全赖殿下神术点拨,奴婢与匠人们不过依令而行,不敢居功!”
“有功便是有功,不必过谦!”
李恪摆摆手:“此纸既已成功,便当全力推行。”
“传孤谕令,即刻扩大工匠规模,增设造纸工坊,原料供应务必充足!”
“尽快将此新纸量产,孤另有大用!”
“奴婢遵命!”
高瑾精神振奋。
他深知,此纸一出,必将改变天下文教格局,这可是名垂青史的大功业!
正当高瑾准备告退时,李恪却再次开口。
“且慢。”
高瑾立刻停下脚步:“殿下还有何吩咐?”
李恪手掌一翻,一枚玉简,出现在他掌心。
“造纸之术,旨在承载文字,传播知识!”
李恪将玉简递向高瑾:“然书籍抄录,费时费力,成本高昂,终是限制。”
“此玉简之中,记载着一门名为‘铁活字印刷术’的技艺。”
“你另寻一批心细可靠、识文断字,且家世清白之人,依此技艺,筹建一处‘大唐皇家印书馆’。”
“所需一切人力物力,皆由东宫支应,务求尽快掌握此术,印出我大唐第一本‘活字书籍’!”
高瑾心头巨震。
他虽不理解这“铁活字印刷术”具体为何。
但只听“印刷”二字,便猜到这必然又是另一项足以惊天动地的创举!
殿下这是要与新纸配套,彻底革新时代啊!
高瑾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接过那枚玉简:
“奴婢领命!定不负殿下重托,必使我大唐文华,借此神术,光耀寰宇!”
“去吧!”
李恪满意颔首。
高瑾这才起身,拿着玉简退出了大殿。
……
暮色渐染长安,应国公府内灯火初上。
武士彟自宫中归来,步履轻快,眉宇间满是掩不住的飞扬神采。
厅内烛火温馨,夫人杨氏正与三个女儿围坐一处,做着一些针线女红。
长女武顺年方14,已初现少女风姿,眉眼温婉,眸光柔顺,眼波潋滟。
次女武照虽然年方九岁,一双凤眼灵动异常。
虽年纪尚小,却透过眉眼,已能看出几分不同于常人的聪慧与英武。
幼女武碧不过六岁,粉雕玉琢,正拿着个布老虎自得其乐,天真烂漫。
见夫君满面春风,杨氏放下手中活计:
“老爷今日神色大佳,可是宫中有什么喜讯?”
武士彟目光灼灼,先是落在长女武顺身上,仔细端详了片刻,畅笑道:
“夫人所言不差,确是天大的喜讯!”
“今日陛下召我入宫,言语提及太子殿下……”
他略作停顿:“陛下有意,将我们家顺儿,聘入东宫,为太子良媛!”
“什么?!”
此言一出。
满室皆静。
杨氏手中的丝线滑落在地,愕然睁大双眼,先是难以置信地看向夫君。
又侧头看向一旁瞬间僵住的长女,满脸惊愕。
武顺浑身一颤,脸上交织着震惊与无措,一双纤手紧紧攥住衣角,指节泛白。
太子良媛?
陛……陛下竟要她嫁入东宫,成为那位如日中天的太子殿下的嫔御?
武照亦是惊愕张大了小嘴,明亮的凤眼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神采。
杨氏率先回过神来,她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忧心忡忡地蹙起秀眉:
“老爷,此事……此事固然是皇恩浩荡!”
“可……可太子已先后迎娶宋国公府萧氏女为太子妃,卢国公府程氏女为良娣,皆是顶级勋贵之女。”
“顺儿性子柔顺,嫁入那等深宫后院,这岂是易与之地?妾身只怕……”
大唐这么些国公,要说最拉胯的,他们应国公府认第二,没人敢应第一。
没办法。
应国公府没立下多少功劳,只是当初资助太原起兵,才被封为国公爵位。
无论是宋国公府,还是卢国公府,他们没法比!
若是换做次女武照,杨氏反倒不担心。
可长女武顺,人如其名,太软弱、柔顺,杨氏怕她嫁入东宫受欺负!
“妇人之见!”
不等杨氏说完,武士彟便沉声打断,肃然道:
“你只看到后院纷争,却不见殿下之能,不见我武家之前程!”
“太子何等人物?”
“册封以来,肃清朝纲,推行格物,更兼有雷霆手段与莫测仙术!未来必是超越今上的旷世明君!”
“顺儿能嫁入东宫,伴此绝世真龙,乃是我武家累世修来的福分!”
武士彟看向长女,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
“顺儿,为父知你心性。东宫虽深,却也是机遇所在。”
“殿下非是寻常男子,你若谨守本分,温婉持重,将来何愁没有一番天地?”
“这于我武氏一门,更是莫大的荣耀与倚仗!”
武照这时也开口:“阿耶所言甚是,阿姐能侍奉太子殿下,焉知非福?”
“唉……”
杨氏叹息一声,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抚摸着长女武顺的头发,满脸惆怅。
厅内烛火跳跃,映照着武顺略显苍白的脸。
她是个柔顺性子,虽然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但听话听惯了,只知顺从:
“女儿全凭阿耶做主!”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