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演习的分组问题了，这是信任问题！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人信他，那这支队伍，就算勉强凑起来，也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主席台上，罗师长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他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这位同志，问得好！”
他指着那名上尉，语气里满是赞许。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首长！警卫连一排排长，孙海！”上尉昂首挺胸，大声回答。
“孙海，好样的！”罗师长点点头。
“有想法，有胆识，敢于质疑，这才是我们特种部队的好兵！”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
“孙海同志提出的问题，也是大家心里的疑问，对不对？”
“是！”台下稀稀拉拉地应着。
“大声点！我听不见！”
“是！”这一次，声音震天响。
“很好！”罗师长满意地点点头，“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或者有什么想法和建议？”
“今天给你们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都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罗师长的话音落下，礼堂里却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得火花四溅，可就是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
开什么玩笑？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领导让你提意见，你就真提啊？那不是缺心眼吗？
孙海那是开了第一枪，勇气可嘉，但谁也不想当第二个出头鸟。
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给领导留下个“刺头”的印象，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谭建林看着这场景，心里门儿清。
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人精，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罗师长看着台下这群“闷葫芦”，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太了解这帮兔崽子了。
“我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我的面，让你们说真心话，确实有点为难你们了。”
他顿了顿，提高了音量。
“行吧，那咱们换个玩法。”
他冲身边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
很快，一个贴着“意见箱”三个大字的红色木箱被搬到了主席台正中央。
“看到这个没？”罗师长指着箱子。
“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
“每个人，拿一张纸，一支笔，把你们所有的问题、意见、顾虑，甚至是牢骚，全都写下来。”
“记住，是所有！”
“写完之后，不用署名，直接扔进这个箱子里。”
“这样一来，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你们的战友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大家就都没有后顾之忧了，怎么样？”
这个提议，让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这招绝了！”
“匿名提意见？师长会玩啊！”
“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喷了，嘿嘿嘿！”
刚才还一个个正襟危坐，满脸严肃的特种兵们，瞬间露出了“鸡贼”的笑容。
大家纷纷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
有的人甚至直接撕了笔记本的内页，趴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奋笔疾书起来。
整个礼堂里，不再是交头接耳的议论，而是“沙沙沙”的写字声。
谭建林也拿出纸笔，但他没有立刻下笔。
他看着周围兴奋的战友们，心里暗自佩服罗师长的手段。
高！
实在是高！
这一手“意见箱”，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对立情绪，还顺便收集了所有人的真实想法。
不愧是师长，这御人之术，玩得炉火纯青。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
警卫员抱着那个几乎被塞满的意见箱，走上了主席台。
罗师长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对身边的几个参谋说道：“你们几个，辛苦一下，马上进行统计。”
“把所有问题分门别类，相同的问题算在一起。”
“我要在十分钟内，看到最核心、最集中的几个问题是什么。”
“是！”
几个参谋立刻行动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意见箱里的纸条倒在桌上。
开始飞快地分类、整理、统计。
整个过程公开透明，效率极高。
台下的特种兵们伸长了脖子看着，心里也暗暗点头。
这办事效率，没得说。
不到十分钟，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统计报告就送到了罗师长的手上。
罗师长拿起报告，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让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同志们，你们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罗师长扬了扬手里的报告。
“问题提得非常尖锐，非常深刻，也……非常有意思。”
“看来，这次演习，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不过，我喜欢！”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起来。
“根据统计，大家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也是大家最关心的，就是那个上尉同志刚才提到的。”
“‘匪徒’阵营的装备和人数问题。”
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纸条上，都提到了这个问题，要求绝对的公平。”
“第二，后勤补给问题。有人问，‘匪徒’的吃穿用度从哪里来？”
“是跟我们‘正规军’一样的标准，还是需要自给自足，满山遍野找吃的？”
“第三，演习规则问题。胜负的判定标准是什么？”
“是全歼对方，还是达成某个战略目标？有没有‘阵亡’复活机制？”
罗师长每念一条，台下的士兵们就用力点一下头，显然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这些问题，都问得很好，很有价值。”罗师长放下报告。
“这说明，你们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这场演习了，而不是把它当成一个简单的游戏。”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是！”
“所有问题里，出现频率最高，也是最核心的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罗师长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是分组问题！”
“我看了看，所有的纸条上，表达的核心思想就一个：我不想当‘匪徒’！”
“甚至有人在纸条上直接写：‘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打死我也不当！’”
“哈哈哈……”
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罗师长也笑了。
“穿上这身军装，谁不想当英雄？谁愿意去扮演一个藏头露尾的反派？”
“所以，我在这里再次重申一遍。”
他的表情变得无比认真。
“本次演习，绝对尊重个人意愿，我绝对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去加入‘匪徒’阵营。”
士兵们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不强迫就好，不强迫就好。
然而，罗师长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