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4053年)春季二月初一,壬子日,张士诚攻陷平江。
丙子日,皇上率领常遇春等人在采石攻打蛮子海牙。当时敌军的船只在江面上连绵排列,气势很盛,(朱元璋)于是命令常遇春设置疑兵来分散敌军兵力,再率领大军逼近敌军。交战时,常遇春率领水军冲入敌军船队中间,将敌军船队分成两部分,我军从左右两侧夹击,炮弹击中敌船,当即把船炸得粉碎。从辰时到午时,战斗愈发激烈,敌军大败,被俘虏的士兵和缴获的物资数以万计,(我军)缴获了他们所有的船只战舰。蛮子海牙率领残余的军队逃到集庆。
三月初一,辛巳日,皇上率领各路军队攻取集庆,从太平府水陆两路同时进军。
癸未日,抵达江宁镇,先攻打陈兆先的营地,大败敌军,进而攻占他的营寨栅栏,擒获陈兆先,他的部众全部投降,得到士兵三万六千人,挑选其中勇猛矫健的五百人安置在自己的军帐下。这五百人大多疑虑恐惧,内心不安。皇上察觉了他们的心思,到了晚上,命令他们都进入营中守卫,把原来的侍卫屏退到外面,只留下冯国用在卧榻旁侍奉。皇上脱下铠甲酣睡直到天亮,心存疑虑和恐惧的人才安定下来。于是他们互相说道:“他既然救了我们的命,又把我们当作心腹对待,我们怎能不尽力报答呢!”等到攻打集庆时,这五百人大多率先登城,冲锋陷阵。
庚寅日,皇上进军集庆,距离城池还有五里时,各路军队击鼓呐喊着前进,元兵都被吓得胆战心惊。行台御史大夫福寿督率军队出城迎战,我军打败了他们。福寿关闭城门坚守,大军逼近城下,将士们用云梯登上城墙,城中难以抵挡,于是攻克了集庆。福寿还在督率士兵巷战,士兵溃败后,他坐在伏龟楼前,指挥身边的人,还想继续抵抗。有人劝他逃走,福寿大声呵斥并射死了那人,不停地督战,最终死于乱兵之中。平章阿鲁灰、参政伯家奴以及集庆路达鲁花赤达尼达思等人都战死了,(我军)擒获了他们的御史王稷、元帅李宁等三百多人。蛮子海牙逃走后投奔了张士诚。水寨元帅康茂才、苗军元帅寻朝佐、许成、刘哈剌不花、海军元帅叶撒以及阿鲁灰的部将完都等人,各自率领部众投降。总共得到军民五十多万人。皇上进入城中,召集所有官吏、父老和百姓,告诉他们说:“元朝政治败坏,各地混乱不安,战乱四起,百姓遭受苦难。你们身处危城之中,整天惴惴不安,无法保全自己。我率领部众来到这里,只是为百姓铲除祸乱罢了。你们应当各自安心从事本职,不要疑虑恐惧。有贤能的君子愿意跟随我建功立业的,我会以礼相待并任用他们。做官的人千万不要横征暴敛,祸害我的百姓。以往的政策有不合适的,我会为你们废除。”于是城中军民都很高兴,互相庆贺安慰。
辛卯日,皇上游览金陵城郭后,对徐达等人说:“金陵地势险要坚固,这就是古人所说的长江天堑,实在是地势优越的地方啊。粮仓充实,百姓富足,如今我拥有了这里。各位又能同心协力辅佐我,还有什么功业不能成就呢?”徐达说:“成就功业并非偶然,如今能得到这些,大概是上天赐予的。”于是将集庆路改为应天府,设置天兴、建康翼统军大元帅府,任命廖永安为统军元帅,任命赵忠为兴国翼元帅,镇守太平。得到儒士夏煜、孙炎、杨宪等十多人,都予以录用。
设置上元、江宁二县。
皇上平定金陵后,想要发兵攻取镇江,担心众将不能约束士兵,危害百姓。第二天,召集众将,一一列举他们曾经放纵士兵的过错,想要依法处置他们。经李善长恳切求情才赦免了他们。于是命令徐达等人率军前往,告诫他们说:“我自从起兵以来,从未胡乱杀人,如今你们率军前往,应当体会我的心意,约束士兵。攻克城池后,不要焚烧抢掠,不要杀人,有违反命令的,按军法处置,放纵违法者的人,绝不赦免。”众将都叩头说:“谨遵命令。”
丙申日,徐达、汤和、张德麟、廖永安等人进军攻打镇江,丁酉日,攻克镇江,苗军元帅完者图逃走,守将叚武、平章定定战死。徐达等人从仁和门进入城中,军纪严明,城中安定,百姓没有察觉到军队入城。
己亥日,将镇江改为淮兴、镇江翼元帅府,任命徐达、汤和为统军元帅,将镇江路改为江淮府。
设置秦淮翼元帅府,任命俞通海为元帅。
夏季四月初一,辛亥日。
壬子日,张士诚的部将赵打虎攻陷湖州。
乙丑日,攻克金坛县。
五月初一,庚辰日,太平府当涂县百姓进献瑞麦,其中一茎两穗的有两株。
六月初一,庚戌日。
乙卯日,元帅邓愈、邵成、总管汤昌率军攻打广德路,攻克后,将其改名为广兴府。设置广兴翼行军元帅府,任命邓愈、邵成为元帅,汤昌为行军总管。
辛未日,在太平设立行枢密院,任命总管花云为院判。
元帅汤和、总管吴德兴等率领广兴、淮兴二翼的军队攻打加山、富庄寨,平定了这两个地方。
壬申日,投降的陈保二反叛,归降张士诚,诱骗擒获詹、李二将后离去。陈保二是常州奔牛坝人,起初聚众时用黄帕裹头,号称“黄包头军”。汤和等人的军队攻下镇江后,攻取奔牛、吕城,陈保二率领部众投降,到这时又反叛了。
乙亥日,派遣儒士杨宪前往庆元招抚晓谕方国珍。
秋季七月初一,己卯日,众将尊奉皇上为吴国公,将元朝的御史台作为公府,设置江南行中书省,皇上兼管行中书省事务。任命李善长、宋思颜为参议,李梦庚、郭景祥为左右司郎中,侯原善、杨原杲、陶安、阮弘道为员外郎,孔克仁、陈养吾、王恺为都事,王璹为照磨,栾凤为管勾,夏煜、韩子鲁为博士。
设置江南行枢密院,让元帅汤和代理同佥枢密院事。
设置帐前总制亲兵都指挥使司,任命冯国用为都指挥使。
设置左右等翼元帅府,任命华云龙、唐胜宗、陆仲亨、邓愈、陈兆先、张彪、王玉、陈本等人为元帅。
设置五部都先锋,任命陶文兴、陈德等人担任。
设置省都镇抚司,任命孙养浩为镇抚。
设置理问所,任命刘祯、秦裕为理问。
设置提刑按察使司,任命王习古、王德芳为佥事。
设置兵马指挥司,负责稽察奸邪伪诈之人,任命达必大为指挥。
设置营田司。
辛巳日,张士诚引诱我军侦察兵,派水军攻打镇江,统军元帅徐达等人抵御,在龙潭打败了他的军队。皇上得知后,派人告诉徐达说:“张士诚出身于商贩,诡诈多端,如今他来侵犯镇江,表明他已改变态度,应当迅速出兵攻打毗陵,先发制人,挫败他的阴谋。”于是徐达率军攻打常州,进军逼近常州的营垒,并派使者前来报告,说敌军已陷入困境,请增派军队来攻破常州。皇上又派遣三万士兵前去增援。于是徐达的军队驻扎在城西北,汤和的军队驻扎在城北,张彪的军队驻扎在城东南。张士诚派遣他的弟弟张九六率领数万人前来支援。徐达说:“张九六狡猾且善于作战,要是让他取胜,其势头将不可阻挡,我应当用计谋擒获他。”于是在离城十八里的地方设下埋伏等待,还命令总管王均用率领精锐骑兵作为奇兵。徐达亲自督率军队与张九六交战,双方刚一交锋,王均用就率领铁骑从侧面冲击张九六的军阵,军阵大乱,张九六后退逃跑,途中遇到埋伏,马失前蹄,被先锋刁国宝、王虎子擒获,还擒获了他的部将张、汤二将军。张九六就是张士德,凶猛且有谋略。张士诚攻占各郡,张士德功劳很大。他被擒后,张士诚士气低落。皇上想留下张士德来招降张士诚,张士德暗中写信给张士诚,让他投降元朝来对付我方,皇上于是处死了他。
八月初一,己酉日,张士诚的元帅江通海前来投降。
庚午日,皇上认为陈保二的反叛,是因为众将不约束士兵,残暴掠夺陈保二的财物,导致他怨恨而反叛。等到攻打常州,又久攻不下,下令从元帅徐达以下的官员都降一级,并写信责备徐达等人说:“虐待投降者导致反叛,军队长期征战却无战功,这就是我责备你们的原因。将军要努力反思以弥补以往的过错,否则必将严惩不贷。”
九月初一,戊寅日,皇上前往江淮府,进城后先拜谒孔子庙,分别派遣儒士告知各乡邑,鼓励耕织,修筑城墙、开挖壕沟。命令总管徐忠设置金山水寨,以阻挡南北来的敌军。皇上随后返回。
冬季十月初一,丁未日,任命常遇春为管军总管,不久后升为统军大元帅。
戊申日,张士诚的军队在常州战败后,他的弟弟张九六又被擒获。张士诚害怕了,派遣他的部下孙君寿带着书信来求和,信中说:“当初我在淮东隐居,甘愿身处民间。因元朝政令日益松弛,百姓渴望变乱,我趁机起兵,从泰州开始,进而夺取高邮,向东连接海边,元朝官员将帅合力攻打,自己溃败,我杀了他们的平章实理门、参政赵伯器,于是结下深仇。他们又派翰林待制乌马儿带着诏书前来安抚晓谕,用爵位赏赐引诱我,我拒绝接受。今年春天我占据姑苏,如果没有名号,怎么能让众人信服,所以称王,这是形势所迫。我想陛下您贤明,凭借神武资质,在淮右起兵,占有江东。金陵是帝王之都,是用兵的要地,我为您能建立大业表示祝贺。之前擒获詹、李二将,因礼遇他们而未遣返,后来承蒙您派使者前来通好,我愚昧无知,拖延了使者返回的时间。如今又蒙您派兵逼近我的毗陵,日夜攻打,过错确实在我自己,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但我反省自己知道过错,希望能与您讲和,以解除困境。每年交纳粮食二十万石,黄金五百两,白银三百斤,作为犒劳军队的物资。各自守卫自己的疆土,我将不胜感激。”皇上回信说:“与邻国和睦通好,是国家的常道,挑起争端引发战争,其实是因为你。之前我军在京口用兵,平定疆场,军队到达奔牛、吕城时,陈保二望风归降,你却引诱他反叛,骗捉我的詹、李二将,之后又派儒士杨宪带着书信来通好,却又将他扣留,挑起战端,这是谁的过错?我因此派遣将领率军围攻常州,生擒张、汤二将,还以礼相待,不忍心诛杀。你既然知道过错,能不违背以前的友好关系,送回我的使臣和将校,再送来五十万石粮食,我就会撤军。况且你擒获的詹、李二人,只是我手下的偏将小校,对成败没有影响。张、汤二将,是你的左右手啊。你应当三思。大丈夫做事,应当真心相待。浮夸的言辞,我非常厌恶。”张士诚收到信后,没有回复。
十一月初一,丁丑日。
壬午日,徐达的军队围攻常州,久攻不下,皇上又增派两万精兵给徐达,让他继续围攻。张士诚的守将引诱我方长兴新归附的义兵元帅郑佥院,带着七千士兵反叛离去。起初,我军从四面包围常州,等到郑佥院反叛,我军的包围只剩下三面。徐达在城南扎营,常遇春在城东南三十里外扎营。张士诚的军队挟持郑佥院攻打徐达、汤和的营垒,徐达率兵迎战,常遇春、廖永安、胡大海从他们的营垒赶来增援,内外夹击,大败敌军,生擒敌军将领张德,其余的士兵逃入城中。张士诚又派遣他的部将吕珍快速进入常州,督率军队坚守。徐达再次进军包围常州,城中处境更加困窘。
丁亥日,皇上的第二个儿子出生,是孝慈皇后所生。
十二月初一,丙午日,又将江淮府改为镇江府。
任命王志为怀远将军、右副元帅,郭子兴为管军总管。
宁国路长枪元帅谢国玺侵犯广兴府,元帅邓愈击败了他,擒获他的总管武世荣,俘获士兵一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