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没有。”
“我走会和你说。”
谢昭沉默两秒:【那我睡着了呢?】
江逾白:“你睡着的时候我不会走。”
谢昭就不再比划了,慢慢闭上眼睛。
小哑巴似乎打心底里很害怕他离开,如果他们再次不告而别,小哑巴会更难过。
江逾白得出这样的结论。
其实江逾白是不大懂得思念和不舍这类情绪的。
几乎没有谁能让他在分别时感到难过和不舍。
他也不会在吃饭,工作,或者某一时刻里突然很想某个人,想去见某个人。
江逾白自己没有这样的情感,于是就总觉得产生会这种情感很虚假,同时也怀疑别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感,是不是只是在作秀。
可江逾白又莫名很信任小哑巴的情感。
江逾白觉得谢昭这个人就是真实的。
“我好像没有地方睡了。”
江逾白突然小声开口,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怎么办?”江逾白问谢昭。
谢昭睁开眼睛,和江逾白对视上后,马上又移开,不理人。
谢昭哪里都看,就是不看江逾白的眼睛。
他的视线从江逾白的衣领移到肩膀,紧接着是江逾白那弯曲着的手臂,以及正碰着他脸颊的掌心。
要移开视线时,谢昭突然愣住了。
目光落在江逾白的手臂上,停了好一会儿。
好久,谢昭才收回自己落在江逾白手臂上的视线,下一秒又挪到江逾白的眼下。
江逾白见小哑巴原先还有股势必不给他让的架势。
但只过了十来秒。
小哑巴眼珠子转溜几下,身体就往里边挪了点位置,给他腾出了一个狭小但却足够的空间。
江逾白没多犹豫,拍拍衣服就上了床。
谢昭夹着自己的被子,背过身去,还是不搭理人的意思。
江逾白看着谢昭的后脑勺,沉默半晌,又开口说:“我没有被子。”
谢昭给江逾白扯了被子的一角,落到江逾白的手臂上,都不够盖他肚脐眼的。
江逾白:“没有被子的话可能就会着凉,生病。”
“生病的话我的头会很痛。”
然后江逾白就看着谢昭不大情愿地翻过身来,拎起一半被子,盖在他身上。
确保被子完全盖住江逾白身体了,谢昭才又背回身去。
江逾白对此毫不意外,因为小哑巴一直都是这样心软且好脾气。
“谢谢。”
江逾白温声道谢。
江逾白不介意在小哑巴面前示弱,也不害怕在小哑巴表现出脆弱。
他不怕在小哑巴面前头疼生病,会和小哑巴直白地说疼。
因为他知道小哑巴又不会抓着他的那点软弱去做什么。
不会嘲笑威胁,不会借此打压利用。
只会担忧,只会关心。
江逾白以为是他刚刚的好言示弱有用。
但其实刚刚谢昭愿意给他床睡,只是因为谢昭看见了江逾白手臂上的那一大块疤痕。
谢昭记得很清楚,原先江逾白的手臂是很干净光滑的。
但现在江逾白的手臂上有一块地方变得不平整,颜色也更苍白,像是很严重的伤口结痂掉落后留下的印记。
而且江逾白的黑眼圈好重。
谢昭只是怕江逾白猝死了,才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江逾白在床上静静躺了许久。
他盯着谢昭是后脑勺,觉得实在不合理。
江逾白掌心小力道搭在谢昭肩头,他问:“你不需要拥抱了吗?”
谢昭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往江逾白怀里钻。
只给江逾白留了一个背影。
这在两人的相见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谢昭掰开江逾白的手,明晃晃表达着:“不需要”。
爱抱人睡觉的习惯是很容易养成的,大约只需要一天。
可突然变成独自入睡是很困难的,要失眠好久。
谢昭不想明天、后天,或是未来未知的某一天,江逾白又突然消失,他又要许久许久睡不着。
江逾白不放弃,又搭上谢昭的肩:“你不冷吗?”
谢昭裹紧被子,离江逾白还远了些。
江逾白还是第一次在谢昭这里连续吃到闭门羹。
他吸了口气,还想说两句,谁知谢昭突然翻过身来,气势汹汹。
【我真的要睡觉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你平时不是话很少的吗?】
谢昭的脸不知道是被烦的还是被气的,又鼓又红。
谢昭把还肿着的眼睛睁得老大,瞪着江逾白。
江逾白看着谢昭凶巴巴的脸,呼吸慢下来,紧接着慢慢凑了上去,最后还在谢昭泛红的眼下亲了亲。
谢昭眼睛都快瞪成了圆形。
一秒。
两秒。
江逾白:“你不要这样生气。”
江逾白自以为很冷静,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刚才用的是拜托和请求的语气。
似乎是真的怕谢昭生气。
谢昭呼吸越来越快,不过他只是呆愣了片刻,随即又继续绷起了脸。
【那你就不要说话了。】
“我不说了可以了吧。”
江逾白默默拉开了点和谢昭的距离,然后抬手摸着谢昭的发丝,像安慰人一样,“你睡吧。”
谢昭抿唇,犹豫片刻,没再翻身背对江逾白,但也没去抱他。
而是找了个自己舒适的躺姿,闭上了眼。
屋里越来越寂静,江逾白面前拱起的一团,此刻正规律起伏着。
睡前谢昭把被子拉到头顶,把脑袋埋在被单里。
江逾白怕小哑巴被闷死了,于是把盖着小哑巴脸上的被子给拉下来一点。
江逾白伸手,手指在小哑巴睫毛上扫了下。
还算干躁,那大概就是没哭了。
江逾白的手往下,手背碰上了谢昭的脸颊。
谢昭的脸颊有点儿凉。
江逾白换成掌心,在谢昭的脸颊上贴了下。
要收回手时,江逾白感受到掌心被什么蹭了下。
虽然只是一瞬间。
但江逾白很确定刚刚是小哑巴在无意识地蹭他脸颊。
江逾白感受到心脏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其实一开始他没想过要回来。
可是在路过这个小镇子的时候,他正好收到了小哑巴的消息,进而产生了想回来看看的想法。
于是他就回来了。
这段时间思考了这么久,江逾白依旧没得出“小哑巴在他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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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说在江逾白这里,隔了七八十公里也能叫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