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顶部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接触不良的“滋滋”电流声如同毒蛇吐信,在空气中蔓延。
更浓郁、更刺鼻的臭氧味道混合着那标志性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海水咸腥味,迅速淹没了原本机舱内循环空气的味道。
他们仿佛在瞬间,从万米高空,坠回了冰冷窒息的海底。
“滋啦……救……救我……”
那段如同噩梦般萦绕的、失真的灵异录音,竟然同步夹杂在了机舱广播的电流杂音和舱外轰鸣的雷声中,断断续续地响起。
“好……高……好冷……滋啦……我还……活着……”
那充满绝望的女声哭泣和呼救,与飞机愈发剧烈的颠簸、舱外肆虐狂舞的雷电诡异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极度撕裂、荒诞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仿佛这架飞机正同时经历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死亡过程。
他们是高空解体的绝望失重,与深海沉溺的冰冷窒息。
“砰!”
一声闷响从头顶传来。
一个行李架的舱门猛地弹开,一个看起来颇为昂贵的行李箱掉落在过道上,锁扣摔开。
里面滚落出来的根本不是衣物或行李,而是大团湿漉漉、缠绕着污秽泥沙的黑色水草,以及几只已经高度腐烂、露出森白骨骼的深海小鱼。
浓烈的、属于海底腐质的恶臭瞬间在空气中炸开。
“呕呕呕呕……”有玩家忍不住干呕起来。
机身的颠簸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猛地向一侧倾斜,角度之大,让人几乎要从座位上滑落。
失重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心脏。
“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所有的氧气面罩都应声从头顶面板弹落,悬挂在半空,无助地摇晃着,像是一条条垂死的苍白水母触须。
乘客们,包括那些玩家的惊恐尖叫和哭泣声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
有一把刀就在他们的头上。
他们根本不敢动。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与绝望中,云旌却稳稳地坐在头等舱宽大的座椅上,安全带将他牢固地束缚着。
他腰间的两条触手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仿佛从未出现。
但是云旌能感觉到,那股以他为中心,强行撑开的、扭曲而不稳定的安全区依然存在。
致命的颠簸和失重感在他周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化解了大半。
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冷静地扫视着混乱的机舱。
在明灭闪烁、如同濒死喘息般的灯光下,他看见那些原本妆容精致、举止得体的空乘人员,她们的面容开始发生恐怖的变化。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惨白、浮肿,如同在水中浸泡了数日的尸体。
她们标准化的微笑僵硬地挂在脸上,嘴角的弧度却透着一股死气,眼神彻底失去了神采,变成了空洞的、灰白色的死鱼眼。
她们不再试图安抚乘客或维持秩序,只是如同被钉在原地的、陈列在深海遗骸中的蜡像,无声地见证着这场死亡航程。
“滋啦……砰!!”
又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闪电,如同天神震怒投下的苍白长矛,狠狠劈中了机翼的位置。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巨响。
整个飞机机身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濒临解体的金属呻吟声。
剧烈的颤抖瞬间升级为疯狂的摇摆,仪表盘上的高度指示器像发了疯一样疯狂旋转下跌。
更强的失重感袭来,仿佛整个飞机正在垂直坠落!
“完了!飞机要解体了!”一个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玩家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出了这架航班最终的、也是正在上演的恐怖命运。
就在这模拟坠毁的最后时刻,云旌再次感觉到,那冰冷而粘稠的触感,又一次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脚踝。
比之前的触手更加细微,更像是一缕凝聚的寒意。
隔着薄薄的袜子和裤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触须的滑腻、柔软与其中蕴含的、深渊般的强大力量。
它依旧没有用力,只是如同守护领地的毒蛇,轻柔却坚定地圈住他的脚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和一种与他此刻处境格格不入的、笨拙的安抚。
仿佛在告诉他:“别怕,有我在。”
深海之中,那庞大的意志正疯狂地对抗着这个“历史场景”固有的规则力量,那规则正试图将飞机上的每一个存在都拖向既定的毁灭终点。
而祂,绝不允许他的老婆大宝贝,承受哪怕一丝一毫本不该属于他的惊惧与伤害。
剧烈的对抗消耗着祂的力量,但那双非人的眼眸中,偏执的光芒却燃烧得愈发炽烈。
云旌抬起眼,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和摇晃的机舱,落在了剧烈震动、光影扭曲的舷窗上。
在又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亮起的刹那,借助舷窗如同镜子般的反射,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