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金光闪闪的弹幕，就这么横在屏幕最顶端。
如果说，刚才那只从天而降的老鼠，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么这条来自“暗夜之子”的弹幕，就是直接用罪人的印记，狠狠地印在了她的脸上。
不，是印在了她的灵魂上。
公开处刑。
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公开处刑！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然后又在瞬间褪去，四肢冰凉。
不是饥饿带来的虚弱，而是源自灵魂深处，被看穿一切的羞耻和恐惧。
斯里兰卡劣质红茶？
矮人三流工厂仿制品？
演技和老鼠一样拙劣？
他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这个“暗夜之眼”平台，还有什么鉴定功能？
能直接穿透她的美颜滤镜、背景虚化和蹩脚演技，看到她用烂果子兑雨水的本质？
完了。
她的大脑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摇摇欲坠的“优雅贵族”人设，被这条弹幕，碾得粉碎。
连渣都不剩。
直播间里，那几个刚刚还在喊着“妈妈我恋爱了”的观众，此刻估计也觉得自己的脸被打肿了。
【幽魂小次郎：呃……】
【路过的狼人：……大佬出现了。】
【魅魔九九：暗夜之子大人……您怎么来了？】
几条充满了敬畏和尴尬的弹幕，小心翼翼地飘了过去。
薇薇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暗夜之子？
听这个Id，就知道是那种她上辈子在游戏里都惹不起的氪金巨佬。
这种人，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普通玩家的生死。
现在，他宣判了她的死刑。
怎么办？
下播？
不行！任务还没完成！时长还差十几分钟！
她看了一眼任务失败惩罚，求生的本能把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不能认输。
广告狗永不认输！
只要甲方爸爸还没说“就用这版”，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她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反驳？不行。
跟氪金大佬对线，那是自寻死路。
道歉？更不行。
那等于承认了自己之前全是在演戏，人设彻底崩塌。
装死？
对！就装死！
她想起了上辈子，每次在公司大群里被老板点名批评，她练就的绝学——
只要我装作没看见，尴尬的就不是我。
薇薇安将目光从那条刺眼的金色弹幕上移开。
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脸上还挂着那几道快要干涸的液体痕迹。
她垂下头，银色的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将自己变成了雕塑。
一座被羞辱，带着破碎美感的雕塑。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她这张脸上。
只要这张脸还能看，只要这种“战损”造型还能引起一丝一毫的怜爱，她就还有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几分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直播间里，依旧是诡异的安静。
没有人说话，但在线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在缓慢地增加。
【在线观众：12】
【在线观众：15】
显然，是那位“暗夜之子”的出现，引来了一波吃瓜群众。
他们都在等着。
等着看她这个被当众戳穿的骗子，要如何收场。
薇薇安感觉自己像被绑在火刑架上的女巫，底下围满了等着看她被烧成灰的看客。
终于——
【叮——直播时长已满30分钟。】
【叮——强制新手任务“一位吸血鬼贵族的优雅”已完成。】
【任务奖励：人气值+50，新手专用血浆补充包x1（200ml）已发放至您的仓库。】
来了！
结束了！
薇薇安在听到提示音的瞬间，就伸出颤抖的手指，戳向了那个【结束直播】的按钮！
再也不见！
这个世界，赶紧毁灭吧！
随着屏幕一黑，直播间关闭。
强行支撑着她的职业素养，瞬间土崩瓦解。
她整个人，从那王座上滑了下来，瘫倒在地板上。
“呼……呼……”
薇薇安大口大口喘着气。
羞耻、愤怒、委屈、后怕……
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但很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压倒了一切。
饿。
完成任务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发酵，被她压制了半个多小时的饥饿感，就如同出笼的猛虎，以十倍的凶残，反扑了回来。
“吃的……吃的……”
她挣扎着，调出了系统面板。
她看也不看别的，直接点开了自己的个人信息。
【人气值：110】
一百一十？！
薇薇安愣了一下。
任务奖励不是才50吗？
她哪来的另外60点人气值？
难道是……
直播事故和那氪金大佬的公开处刑，反而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流量？
这个世界的观众，口味都这么独特的吗？
薇薇安来不及细想，现在她只想把这些能救命的数字，立刻变成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她冲进系统商城，目标明确，下手果断。
【猪血血浆（200ml，速食版）：10人气值】
就是这个！
虽然名字听起来还是那么的不高端，但此刻在薇薇安眼里，它比什么米其林三星都要诱人！
“兑换！兑换十一袋！”
【人气值-110】
【恭喜宿主获得：猪血血浆x11】
十一袋散发着新鲜气息的血浆袋，出现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堆成了小山。
薇薇安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扑过去，撕开一袋，将吸管塞进嘴里，开始疯狂地吸食。
带着腥甜的液体，滑过她干涸灼热的喉咙。
那感觉……
就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终于发现了一片绿洲。
就像连续加班了一个月，每天只睡三小时的社畜，终于在发薪日看到了银行卡里多出来的那串数字。
满足感和安全感填满了她。
一袋。
两袋。
三袋。
薇薇安一口气喝了五袋，才终于止住了饥饿。
身体里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回归。
她满足地打了一个嗝，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有了余力，她才瘫坐在那堆“口粮”旁边，点开了系统后台的私信功能。
两条未读信息，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点开第一条。
【魔法少女咕噜噜：小姐姐！小姐姐！你刚才真的好可爱啊！虽然被老鼠抢了饼干，但你那个表情真的绝了！对了对了，那只老鼠是你养的魔宠吗？它好聪明啊！还会抢镜头！下次直播能让它再出来玩吗？(??????)??】
薇薇安：“……”
可爱？魔宠？
这姑娘的脑回路，是不是也和这个世界的审美一样，有点什么大病？
她哭笑不得地关掉了这条私信，点开了第二条。
发信人的Id，充满了力量感。
【头很铁：主播，顶住。俺也穷，俺懂。】
短短的一句话，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寒暄。
薇薇安看着那句“俺也穷，俺懂”，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原来，在这个陌生诡异，充满了超自然生物的世界里。
她不是唯一一个，为了活下去，而拼命挣扎的“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