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空炼神阵”的参悟与准备,占据了楚风接下来的全部心神。此阵涉及两人道韵交融、空冥石之力引导以及对异种道韵的精准炼化,繁复精密,不容有失。
洛冰璇赐下的玉简被他反复研读,每一个符文,每一处灵力流转的节点,都需耗费大量神识去理解、模拟。他常在紫云峰巅以指代笔,引动灵力在虚空中勾勒阵纹,初时生涩谬误百出,引得周遭空间微微震荡,冰屑四溅。但随着日夜不辍的练习,那冰蓝色的阵纹渐渐变得流畅稳定,虽距玉简中所载的“道韵自生、冰空合一”的境界尚远,却也初具形态,隐现玄妙。
这一日,楚风正于峰顶演练阵纹最关键的一处变化——需以自身空冥剑域的道韵为引,瞬间接引并承载洛冰璇渡来的玄冰道韵,形成阴阳流转、冰空互济的阵眼核心。此处要求对自身力量掌控入微,更需与洛冰璇心意相通,时机把握差之毫厘,便可能导致道韵冲突,阵法失衡。
他反复尝试了数次,皆因自身剑域道韵运转不够圆融,或是模拟接引的时机把握不佳而失败,阵纹明灭不定,难以稳定。
就在他凝眉苦思之际,一股熟悉的清冷气息悄然降临。
洛冰璇不知何时已来到峰顶,静立于他身后不远处,冰眸正注视着他面前那尚未完全成型的阵纹。
“师尊。”楚风连忙收功行礼。
“此处变化,关键在于‘引’而非‘纳’。”洛冰璇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目光依旧落在阵纹之上,“你的空冥剑域是桥梁,是通道,需保持其固有的空间特性与冰封基架,方能顺畅承载本座道韵流过,而非试图将其吞噬或改变。试着将你的剑域想象成一条冰封的河道,本座的道韵便是奔流的寒水。”
她言语清晰,直指要害。说话间,她并指凌空一点,一缕精纯凝练的玄冰道韵如同涓涓细流,精准地注入楚风面前那尚未稳定的阵纹节点之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缕外来的玄冰道韵,并未与楚风的空冥剑域道韵产生冲突,反而如同水乳交融般,顺着那“冰封河道”的指引,自然而然地融入阵纹,瞬间补全了那处关键节点!整个阵纹光华大放,冰蓝色与银白色光辉交织流转,一股稳定而浩瀚的冰空之力弥漫开来,虽只是雏形,却已展现出惊人的潜力!
楚风看得心神摇曳,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他之前一直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配合”甚至“模仿”师尊的道韵,却忘了保持自身特性的重要性!
“弟子明白了!”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立刻再次尝试。这一次,他谨记“河道”之喻,全力维持自身空冥剑域的稳定结构与空间特性,只是小心翼翼地引导其道韵,如同架设好桥梁,等待着那股磅礴寒流的注入。
洛冰璇微微颔首,再次渡入一缕道韵。
这一次,过程顺畅无比!两股道韵在阵纹节点处完美交汇、流转,没有丝毫滞涩!楚风只觉心神与那阵纹产生了一种玄妙的连接,仿佛能清晰地把握到其中每一分力量的变化与平衡!
“很好。”洛冰璇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保持这种感觉。布阵之时,便需如此默契。”
她并未立刻收回道韵,而是维持着这种力量的交融,让楚风能够更长时间地体悟这种状态下阵纹的运转与道韵的共鸣。
两人并肩立于峰顶,身前是光华流转的玄奥阵纹,冰空之力萦绕周身。微风拂过,带来她身上清冷的幽香,与他自身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楚风侧过头,看着师尊专注而清冷的侧颜,月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冰肌玉骨在阵纹光辉映照下更显无瑕。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悸动同时在他心中滋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这大道交融的层面,师尊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引导。
洛冰璇似乎察觉到他目光的注视,冰眸微转,对上他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倾慕与依赖的眼神。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溅射。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要移开目光,维持师尊的威严。但看着少年那清澈见底、唯有她一人倒影的眸子,感受到阵法中两人道韵那水乳交融般的和谐,那惯常的冰冷竟有些难以维系。
“看阵纹,莫要看本座。”她终究是偏过头,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耳根处悄然爬上一抹淡粉。
楚风看着她这难得流露出的、与平日清冷截然不同的羞窘模样,心中爱极,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依言将目光转回阵纹,却低声道:“弟子觉得,看着师尊,这阵法运转得更为顺畅些。”
这近乎调笑的话语,让洛冰璇冰颜更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再敢胡言,便自行参悟!”
虽是斥责,却毫无威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娇嗔。
楚风见好就收,连忙正色道:“弟子知错。”只是那眼底的笑意,却如何也藏不住。
两人不再言语,继续维持着阵纹的运转与道韵的交融。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比任何言语都更显亲密。
良久,洛冰璇才缓缓收回道韵,阵纹光华渐敛。
“今日便到此为止。你已初步掌握关窍,后续只需勤加练习,使之成为本能即可。”她说着,转身欲走。
“师尊。”楚风唤住她。
洛冰璇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多谢师尊。”楚风的声音郑重而真诚,“不仅为此阵,更为……所有。”
洛冰璇背影微微僵硬,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你好生准备。”
话音未落,身影已化作流光,消失在主峰方向。
楚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道韵交融时的玄妙触感,鼻尖萦绕着她清冷的发香。
他知道,经过此番共同推演阵法,两人之间的羁绊,已深入到神魂与大道层面。那份情愫,在生死考验与大道共鸣的双重催化下,早已悄然变质,再难回到纯粹的师徒。
他低头,看着掌心缓缓旋转的定空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与温柔。
“冰空炼神阵”成时,便是他与师尊,共同面对一切之始。
而此刻,他只需静心等待,并将自身状态,打磨至最完美的巅峰。
月色如水,笼罩着孤峰与那坚定守护的身影。山雨欲来的压抑中,却悄然孕育着超越师徒的、更为深刻的情感与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