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的雾气像是活物,丝丝缕缕缠上裤脚,带着潮湿的寒意往骨头缝里钻。赵不凡牵着黑风驹的缰绳,指尖能感觉到马匹肌肉的紧绷——这匹通灵的坐骑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雾中瞬间散开,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这雾有问题。”付亚丽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带着些许凝重。她刚试着放出一道探查灵气,却像石沉大海,连半分回响都没有。平日里灵动的青色灵力在雾中游走不过三尺,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绞碎,化作细碎的光点融进白茫茫的雾气里。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水汽竟泛着淡淡的灰黑色,“这不是普通的水汽,里面混着‘蚀灵瘴’,长期吸入会扰乱灵力运转,难怪刚才那几个灰袍人气息那么滞涩。”
赵不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口,刚才被雾气打湿的地方果然留下了一圈浅灰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星核,那枚从陨石中取出的晶石此刻微微发烫,表面流转着一层极淡的光晕,将靠近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推开。这奇异的现象让他心头一动——这星核自从在陨石坑中被他拾得,除了能微弱吸收星辰之力,从未显露出这般主动防御的能力,看来这葬神渊的雾气,恰好刺激了它的某种特性。
“嗷——”黑风驹突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焦躁的嘶鸣。赵不凡连忙稳住缰绳,顺着马匹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雾气翻涌,隐约有三道黑影在雾中晃动,速度快得惊人,带起的气流让周围的雾气形成一个个旋转的小漩涡。
“小心!”付亚丽瞬间祭出银丝,数道泛着冷光的丝线如同灵蛇般在她身前交织成网。她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青色残影,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早有防备。
那三道黑影在雾中骤然加速,转瞬便冲到近前——竟是三个穿着灰袍的男子,脸上蒙着粗麻布,只露出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他们手中的长刀泛着锈迹,却带着一股腥臊的血气,显然沾染过不少人命。为首的那人挥刀便砍,刀风裹挟着雾气劈来,竟带着几分蛮横的破甲之力。
“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挡路?”赵不凡不退反进,左手猛地拽住黑风驹的缰绳将其拉向侧面,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匕首。这把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微微震颤,像是在呼应他体内翻涌的紫气。他侧身避开刀锋的瞬间,匕首顺势划出一道冷芒,精准地斩向对方握刀的手腕。
“铛”的一声脆响,匕首与长刀碰撞,竟溅起一串火星。赵不凡心中微惊——这灰袍人的力气远超寻常修士,手腕转动间竟将长刀硬生生压了下来,刀锋擦着赵不凡的肩头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他借着对方的力道猛地向后翻跃,落地时顺势踹向对方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闷响,那灰袍人顿时单膝跪地,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有这般身手。
另一侧,付亚丽的银丝已经缠住了另外两人的手臂。她指尖轻挑,银丝瞬间收紧,那两人手中的长刀应声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说!你们是谁的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有什么目的?”付亚丽的声音带着灵力,穿透雾气传出,竟让周围的雾气都波动了几分。
那两个被制住的灰袍人却像没听见一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突然猛地发力,竟要挣断银丝。付亚丽眉峰一挑,正要加重灵力,却见那两人的皮肤下突然鼓起数道青筋,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力气竟凭空涨了数倍!
“是‘血蛊’!”付亚丽脸色微变,“他们被人下了蛊术,已经失去理智了!”
话音未落,跪地的灰袍人突然暴起,长刀直刺赵不凡心口。这一下又快又狠,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赵不凡瞳孔骤缩,脚下步伐急变,身体如同风中柳叶般向后弯折,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胸口掠过。他借着这后仰的姿势,左手撑地,右腿带着凌厉的劲风踢向对方的下巴——这一脚凝聚了他体内大半紫气,只听“咚”的一声,那灰袍人脑袋向后猛地一仰,颈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很快便僵硬发黑,像是被某种毒素迅速侵蚀。
与此同时,付亚丽的银丝突然绷直,其中一道竟被挣断了半寸。她眼神一凛,右手捏诀,银丝瞬间变得如同钢针,狠狠刺入那两人的肩头穴位。那两人动作一滞,却仍在挣扎,喉咙里的怪响越来越急促,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别留活口!”付亚丽低喝一声,银丝猛地收紧。随着两声闷响,那两人的身体软软倒下,与之前那人一样,迅速发黑僵化。
赵不凡看着地上迅速失去生机的三具尸体,眉头紧锁。这些人身形枯瘦,手腕上都刻着一个相同的烙印——像是一只扭曲的鸟。“这烙印……你见过吗?”
付亚丽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指尖拂过那烙印时,雾气似乎都变得更浓郁了些。“是‘鸦部’的人。他们是葬神渊外围的一股邪修势力,靠下蛊控制活人当炮灰,没想到这次竟然敢直接对我们动手。”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来有人不希望我们靠近遗迹核心。”
赵不凡正想说话,黑风驹突然再次躁动起来,朝着前方嘶鸣。两人顺着马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开了些,前方赫然出现了三条岔路。
每条路的入口都立着一块古老的石碑,碑身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上面的刻字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大概的字形。左路的石碑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归”字,字体圆润,像是用指尖蘸着泥水写就,透着一股慵懒的意味;中路的“寻”字则笔锋凌厉,每一划都像是用刀剑刻成,边缘还留着清晰的凿痕,仿佛能看到刻字人当时的决绝;右路的“弃”字最是诡异,笔画之间布满了细小的孔洞,像是被虫蚁蛀过,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三条路……”赵不凡走到中路石碑前,伸手触摸那些深刻的凿痕。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碑石深处似乎有微弱的震动,与他胸口的星核产生了某种共鸣。星核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像是在催促他做出选择。
付亚丽则站在左路石碑旁,眉头微蹙。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抛起后接住,连续三次都是正面。“按占卜来看,左路是生门。”她看向赵不凡,“‘归’字未必是返回原路,或许是通往某个安全的补给点。我们的蚀灵瘴解毒丹不多了,需要找地方补充。”
赵不凡没有立刻回应,他走到右路石碑前,一股刺鼻的腐朽味扑面而来,像是有无数尸体在雾中腐烂。石碑上的“弃”字仿佛带着某种诅咒,让他体内的紫气都有些躁动。他刚想后退,却瞥见石碑底部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执迷不悟者,入之无还。”
“右路不能走。”赵不凡沉声说,转身看向中路,“这‘寻’字碑在震动,和我身上的星核有呼应。”他将星核从怀中取出,晶石刚一接触空气,便发出耀眼的光芒,中路的雾气如同退潮般向两侧散开,露出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石板上刻着与星核表面相似的纹路。
付亚丽看着这异象,若有所思:“看来你的星核就是开启这条路的钥匙。只是‘寻’字……我们要找的东西,恐怕比预想的更复杂。”她看了眼左路,那里的雾气依旧柔和,仿佛在无声地邀请,“你确定要走中路?一旦踏入,可能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赵不凡握着发烫的星核,想起自己穿越星海时看到的那片异象,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这枚星核时说的话:“顺着它的指引走,能找到你要的答案。”他抬头看向中路深处,雾气散开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座残破的石拱门,门楣上似乎刻着某种图腾。
“我确定。”赵不凡的声音在雾中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来了,就没有‘归’的道理。至于‘弃’,从来不在我的选项里。”
付亚丽看着他眼中的光芒,突然笑了笑:“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大概天生就该走这条路。”她收回看向左路的目光,银丝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走吧,让我看看这葬神渊深处,到底藏着什么能让鸦部如此忌惮的东西。”
赵不凡翻身上马,黑风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不再躁动,稳稳地踏上了中路的青石板。星核的光芒在前方引路,雾气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始终保持在三尺之外。付亚丽紧随其后,银丝警惕地探向两侧的雾中。
石板路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雾中格外清晰。赵不凡知道,这一步踏出,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但同时,也离未知的危险更近了一分。三径分岔的路口在身后渐渐被雾气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青石板上的纹路,在星核的光芒下,缓缓流转着古老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