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白玺昏迷不醒且反复高烧、生命垂危的那几日里,整个离山都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钟离元安则一直待在钟离谦的院子里,沉浸在书的世界中。
清晨的阳光如往常一样洒落在院子里,只是钟离元安的打坐时间较以往变长了些许。
她静静地坐在院子中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呼吸沉稳而悠长,似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内心更加平静,以抵御外界纷扰的侵袭。
每当结束打坐,她便会来到书房,挑选一本关于机关术的古籍,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细细研读。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专注的面庞上,她时而蹙眉思考,时而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那些晦涩难懂的机关构造与原理,在她眼中仿佛有着独特的魅力,让她忘却了外界的喧嚣与烦恼。
与此同时,伏苓堂内的夏白玺情况危急,钟若桐和一众医者日夜守护,全力以赴地进行救治。
每一次观察到夏白玺的病情稍有起色,又紧接着出现反复,都让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而钟离元安虽看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也并非对夏白玺的情况毫不关心,只是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在情感与理智之间寻找平衡。
终于,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传来了夏白玺已经脱离危险的消息。
钟离元安得知后,心中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从那之后,她便不再主动打听夏白玺的消息,而是愈发全身心地投入到机关术的研究中。
她亲自动手,在院子里搭建起一个小小的工坊,锯木、雕刻、组装,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
一块块普通的木头,在她的巧手下逐渐有了形状,或为精巧的飞鸟,或为灵动的走兽。
她专注于手中的活计,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专注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那些正在成型的木头机关。
钟离谦看着曾孙女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原本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深知夏白玺与钟离元安之间的过往复杂纠葛,担心曾孙女再次受到伤害。如今看到钟离元安能如此投入地钻研机关术,远离那些纷扰,他感到由衷的欣慰。
在他眼中,钟离元安就如同初升的朝阳,有着无限的可能,他不希望曾孙女的人生被这些复杂的情感与纷争所影响,只愿她能在自己热爱的事物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宁静天空。
半个月的时光,在紧张与担忧中悄然流逝。对于昏迷中的夏白玺而言,这仿佛是一段无尽的黑暗旅程。
终于,在这天,她缓缓恢复了意识,眼皮微微颤动,像是在努力挣脱那层束缚她已久的黑暗。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起初,眼前一片模糊,好似蒙着一层厚厚的迷雾,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在晃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开始打量起屋内的摆设。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布置简洁而古朴,木质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墙壁上挂着几幅素雅的字画。
她心中涌起一阵疑惑,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带着满心的疑问,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试图弄清楚这一切。然而,身体却传来一阵虚弱无力的感觉,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艰难。
恰在这时,送药的钟若桐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正准备叫醒夏白玺服药。
一看到夏白玺挣扎着要起身,她脸色微变,急忙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快步走到床边。
钟若桐伸出手,轻柔却又坚决地扶住夏白玺,说道:“夏首领,您可千万别乱动,您的身体还远没恢复呢。”
她的声音温和而关切,眼神中透露出医者的专业与担忧。
夏白玺见钟若桐进来,便顺从地躺回床上。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钟若桐,迫不及待地问道:“这里是哪里?”声音因为长时间未进水而显得格外沙哑。
钟若桐轻轻走到一旁,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她面带温和的笑容,耐心地回答:“这里是离山的伏苓堂呀。”
听到“离山”二字,夏白玺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像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钟若桐将药碗递到夏白玺手中,关切地说道:“快趁热把药喝了吧,这药对您恢复身体可重要着呢。”
夏白玺没有丝毫犹豫,接过药碗,仰头便一饮而尽。那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她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目光仍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钟若桐一直留意着夏白玺的表情变化,刚刚看到她听到“离山”时如释重负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八卦的兴奋。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猜测。
毕竟,夏白玺身为雍州首领,却对离山有着这般特别的反应,其中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然而,兴奋仅仅持续了一瞬,钟若桐的眼神便黯淡了几分。
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涉及到圣女钟离元安的私人事情,自己不过是个医者,实在不应该过多探究。
这种八卦的心思,在理智的提醒下,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她默默收拾好药碗,脸上重新恢复了医者的平静与专注,准备继续为夏白玺检查身体状况。
钟若桐在夏白玺喝完药后,动作娴熟地伸出手,轻轻搭在夏白玺的脉搏上。她微微闭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脉象的跳动,神情专注而严肃。
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从脉象来看,夏白玺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只要安心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只是她双腿因长时间跪地,又旧伤复发,恢复起来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不过,总体来说并无其他严重问题,钟若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为夏白玺把脉的过程中,钟若桐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夏白玺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刀痕。
这些刀痕形状各异,新旧不一,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曾经经历过的无数磨难。
钟若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这些伤痕显然不是此次在离山造成的,看起来更像是过去长期积累的结果。
但既然并非离山所为,而且也不影响当下的治疗,钟若桐思索片刻后,决定不将此事告知钟离元安。
随后,钟若桐看了看夏白玺身上的绷带,想着时间差不多该换药了。
她熟练地拿起一旁的医药箱,小心翼翼地解开夏白玺身上的绷带,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每解开一层绷带,那些或深或浅的伤痕便愈发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钟若桐忍不住轻轻皱眉,心中暗暗感叹夏白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过往。
她仔细地清理着伤口,涂抹上药膏,然后重新为夏白玺包扎好,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
包扎完毕,钟若桐收拾好医药箱,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钟离元安之前特意交代的话。
她转过身,对着躺在床上的夏白玺,神色平静地说道:“夏首领,我们圣女说,等你伤好了就离开离山,回到雍州去。”说完,她便转身准备迈出房门。
就在这时,夏白玺像是突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猛地伸出手,紧紧拽住钟若桐的袖子。
钟若桐惊讶地回头,只见夏白玺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眼眶中满是泪水,嘴唇微微颤抖着,带着无尽的哀求对钟若桐说道:“钟医师,能不能让我见见圣女,我……我要听她亲口和我说。求你了……”
夏白玺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眼神中透露出的绝望与无助,让人不禁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