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村废墟。
秦羽单膝深陷在滚烫的焦土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左臂伤口处,暗红的混沌能量如同活体毒藤,疯狂扭动、侵蚀,与体内仅存的秩序之力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
每一次压制,都像用钝刀刮骨,精神遭受着持续的重锤敲击。
暗金色的血液从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污秽沸腾的血池边缘,灼烧出一个个短暂存在的净化空洞。
他那双冰冷的暗青色星眸,穿透弥漫的烟尘与污秽血雨,死死锁定着肉柱巨塔顶端那颗痛苦搏动的血瘤。
母体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剧变!
被秩序之矛贯穿的融合巨臂伤口,此刻成了它宣泄痛苦与混乱的喷口。
熔融的骨甲边缘,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神经末梢般的暗红肉芽疯狂滋生、蠕动,试图修复那巨大的空洞。
空洞内部,不再是单纯的污血脓液,而是……无数被强行拉扯、融合的、属于荣庆村居民的残破肢体和扭曲面孔!
它们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活祭品,在污秽的能量流中沉浮、尖啸、彼此撕咬,构成一幅亵渎生命的地狱动态绘卷!
“吼……吼……”
母体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狂怒,而是夹杂着痛苦、混乱,以及一种…… 被更高位格存在创伤后产生的、源自本能的、歇斯底里的恐惧!
就在秦羽强行爆发,震碎缠绕触手,自身也几乎油尽灯枯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脉动”,穿透厚重的地层,如同最纤细的毒针,精准地刺入了秦羽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
这脉动……源自地下深处!
与他体内的古灯碎片同源,却冰冷、贪婪、充满了初生的、非人的“意志”!
更可怕的是,这股脉动竟与眼前母体那痛苦痉挛的搏动……诡异地同步了!
秦羽冰冷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凝重。
不是错觉!地下深处,那个被他保护的“火种”……发生了某种不可控的异变!
而且,这种异变正在与母体建立联系,甚至……在汲取母体受创后流泻出的庞大混乱能量与生命残渣!
母体那不计代价的疯狂攻击,不仅仅是为了消耗他,更像是在…… 喂养地下的某个东西?!
这个念头让秦羽的意志如同被冰水浇透。
他瞬间明白了母体那恐惧的来源——并非全是因为他!
它更恐惧的是地下的异变!
是那个正在被它的痛苦和混乱“滋养”的东西!
血瘤疯狂搏动,污浊红光剧烈闪烁,如同垂死恒星最后的挣扎。
它似乎也感应到了地下那贪婪的“吮吸”,发出的咆哮中恐惧更甚!
覆盖秦羽的触手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无序,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反扑!
秦羽的身影在死亡风暴中变得更加飘忽,每一次闪避都带着一种近乎预判的精准。
他不再追求反击,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用于闪避和维持自身意志的壁垒。他在观察,在计算,冰冷的数据流在星眸深处疯狂闪烁,寻找着母体这疯狂表象下,因恐惧和地下异变牵扯而产生的…… 破绽 !
——
泄洪道内,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那颗悬浮在陈锋掌心前方的“卵”,是这片绝对虚无中唯一的、令人窒息的“光源”与“存在”。
“卵”如同活体心脏般搏动着,每一次收缩膨胀,都贪婪地汲取着弥漫在泄洪道内的“养分”:
陈锋身上不断逸散出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生命力与灵魂碎片,
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干瘪下去,脸上的青色血管纹路彻底消失,只剩下死寂的苍白。
老王、大刘、胖婶、李雷、小张五人因极致恐惧和绝望而剧烈波动的精神能量,
他们的脸色在暗青微光下惨白如鬼,眼神空洞,呼吸急促,仿佛随时会因精神崩溃而自我瓦解。
穿透厚重岩层和混凝土,从深坑血池中弥漫下来的、混杂着母体污血脓液、未消化残骸以及痛苦混乱意志的……
混沌“养分” ,空气变得更加粘稠腥臭,带着硫磺和腐烂内脏的味道,地面甚至开始渗出粘腻的暗红色湿痕。
更可怕的是,“卵”每一次强有力的搏动,都仿佛在向那面光滑死寂的黑色巨墙上的微小孔洞发出无声的呼唤!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细微碎裂声,如同冰层在脚下蔓延,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更直接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在所有人绝望的目光聚焦下:
巨墙上那个针尖大小的黑色孔洞, 极其缓慢却不可阻挡地扩大了一圈 !
边缘不再是细密的裂纹,而是变成了如同破碎玻璃般的尖锐棱角!
孔洞周围那些暗青色的能量裂纹,如同活物的血管般 剧烈地扭动、延伸 !
它们贪婪地啃噬着巨墙冰冷死寂的材质,将更多细小的裂缝如蛛网般扩散开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比绝对零度更寒冷、比宇宙真空更死寂的气息,如同粘稠的黑色潮水,从那个扩大的孔洞中……汩汩地涌了进来 !
这气息没有形态,却沉重得如同实质!它触碰到皮肤,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灵魂被剥离的虚无感!
它掠过意识,留下的是无法理解的、超越逻辑的混乱碎片和纯粹的、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呃……”
离孔洞最近的李雷,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呻吟。
他手中的备用小手电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昏黄的光彻底熄灭。
他眼神涣散,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解脱的微笑,喃喃自语:
“……好安静……什么都不用想了……真好……”
他身体晃了晃,软软地瘫倒在地,瞳孔放大,气息微弱下去,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已经被那涌出的气息直接“冻毙”了!
“李雷!”
老王嘶吼,想去拉他,却被那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气息猛地推开,撞在旁边的洞壁上,喉头一甜。
“是……是那‘注视’!”
老王咳着血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它……它进来了!它在‘消化’我们!”
“卵”的搏动变得异常欢快和有力!
它贪婪地吸收着从孔洞中涌出的、那冰冷死寂的气息,以及李雷身上逸散出的最后一点精神碎片。
它外壳上污浊的黑红纹路变得更加深邃、蠕动,暗青色的主体光芒则透出一种……
饱食后的、冰冷的满足感 !
昏迷的陈锋,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条作为“容器”的琉璃手臂,裂缝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暗青色光芒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即将熄灭的烛火被强行注入了一丝氧气。
这光芒不再是自主的意志,更像是对“卵”的呼应,是“容器”即将被彻底抽干前的最后一点“残响”。
“老王……我们……我们怎么办?”
大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扛着几乎失去生命气息的陈锋,巨大的身躯在冰冷的恐惧和“卵”的吸力下微微发抖。
胖婶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牙齿打颤,泪水无声地流淌。
生的希望?省城的救援?在这来自封印之后、来自“虚无”本身的“消化”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脆弱得可笑。
唯一的“活物”,只剩下那颗在黑暗中搏动、散发着冰冷满足感的…… “卵” 。
它悬浮着,安静地“呼吸”着绝望与虚无,像一颗在墓穴中悄然孕育的…… 深渊之种 。
而巨墙上那个扩大的黑色孔洞,如同通往终极虚无的门户,正无声地等待着…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