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意识如同散落的星辰,艰难地重新汇聚。
剧痛。
撕心裂肺、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每一丝肌肉都被撕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秦羽刚刚苏醒的神经。他试图动弹,却发现除了眼珠,身体其他部分完全不听使唤,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竹子编织的墙壁,缝隙间透进柔和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竹香和某种草药的清苦气味。身下是硬邦邦的、同样由竹子搭建的床铺。简朴,却异常干净。
这里……是一座房子?
“靓仔,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好奇。
秦羽努力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身影正坐在床边的竹椅上。
那是一个……极其漂亮的人。
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皮肤白皙细腻,一双眸子清澈明亮,仿佛蕴藏着星辰。他(或者说她,其容貌美丽到有些模糊了性别界限)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布衣,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正托着腮,好奇地打量着秦羽。
“呜……” 秦羽想开口,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全身的剧痛让他连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你是一个哑巴啊!” 那人眨了眨眼,得出了结论,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却没有多少惊讶。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看了看秦羽的状态,自言自语道:“奇怪,凡人之躯从深海里浮上来,竟然还能活着!真是命大。”
凡人?
秦羽心中一震。他这历经无数磨难、承载千万宇宙之力的身躯,在此人眼中,竟然只是……“凡人之躯”?还有,深海?他只记得自己为了躲避天牛者的必杀一击,冲进了一个喷涌着诡异洪水的虚空缺口,然后便被无法抗拒的压力碾碎了意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缺口通向哪里?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人又是谁?
无数的疑问充斥着脑海,但身体的状态让他连一丝精神波动都无法传递出去,只能像个真正的重伤凡人一样,无力地躺着。
那人似乎并不指望秦羽能回答,他伸手,指尖泛起一层极其柔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轻轻点在秦羽的眉心。
一股清凉舒缓的气息顺着指尖流入,如同甘泉滋润着干涸的土地,所过之处,那蚀骨的剧痛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一分。
“好了,别乱动。” 那人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你这伤啊,重得很,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好好养着吧。”
说完,他不再多看秦羽,转身走到窗边的竹桌旁,拿起一个药杵,开始慢条斯理地捣弄起一些晒干的草药来,嘴里还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秦羽躺在竹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人的背影,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在缓慢修复着破损的身躯。宝莲灯依旧沉寂在灵魂深处,与内宇宙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和模糊,仿佛被这方天地的某种规则所隔绝。
他从一个能与“观察者”爪牙搏杀、掌控千万宇宙的强者,变成了一个躺在竹屋里、被当作“凡人”和“哑巴”的重伤员。
这种极致的反差和无力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但不知为何,看着窗外透进的阳光,听着那捣药的笃笃声和轻柔的小调,在这陌生的竹屋里,他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宁静。
然而,他深知,这种宁静绝不会长久。
“观察者”的威胁依旧悬于头顶,天牛者可能还在缺口外虎视眈眈,家乡的三百宇宙还在他的内宇宙中等待安置……
他必须尽快恢复!
秦羽闭上眼,不再试图挣扎,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缕外来的生机,配合着自身顽强的生命力,以及灵魂深处宝莲灯那微弱的共鸣,开始一点点地、艰难地修复这具“凡人之躯”。
新的谜题已经展开。
这个神秘的“深海”,这个漂亮的“凡人”认定,这座宁静的竹屋……
这一切,究竟是他的囚笼,还是他绝境逢生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