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静心殿内,气氛诡异。
陈风捂着嘴,强忍着笑意,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看看棺材里坐着的萧炎,又看看旁边一脸一言难尽的薛莹莹,终于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闷笑。
萧炎靠在棺材内壁上,脸色平静,只是那双墨黑的眸子扫过陈风时,带了些许凉意。
“本殿看你很是清闲。”
陈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立刻站直了身子,“丞相老贼最重颜面,薛姑娘这一招,比杀了他还难受!”
薛莹莹没理会他的吹捧,她走到棺椁边,低声问:
“丞相生性多疑,单凭一个王喜,他未必会全信。他一定会亲自进宫。”
萧炎的声音从棺中传出,笃定而平稳,
“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越是接近成功,就越是按捺不住。”
正如他所料,丞相府的马车停在了皇宫的侧门。
乾安殿内。
龙床之上,皇帝萧承身着明黄色的寝衣,面色灰败。
李嵩跪在榻前,一脸的悲戚,“陛下,龙体为重,还请节哀。”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如此伤神啊。”
皇帝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李嵩身上,许久,才沙哑地开口:
“朕的太子,没了……”
他喃喃自语,眼角滚下两行清泪,那份丧子之痛,看得人心头发酸。
李嵩连忙递上帕子,“陛下,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国本动摇,太子之位悬空,一日无储,则人心不稳。”
“为江山社稷计,还请陛下早立决断。”
皇帝又是一阵猛咳,身边的太监总管赵德全赶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
“丞相……说得有理。”
皇帝喘息着,声音微弱,“朕的几个儿子里,你觉得……谁可堪此任?”
李嵩心中一喜,面上却愈发恭敬,“此乃陛下家事,亦是国事,老臣不敢妄言。”
只是二皇子仁厚聪慧,素有贤名,或可……”
皇帝疲惫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就他吧……朕累了……”
他闭上眼睛,仿佛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拟旨吧。”
李嵩心中狂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强压着嘴角的笑意,重重叩首,“陛下圣明!老臣这就去传旨,让中书省拟诏!”
“不必了。”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气若游丝,“让赵德全……口传谕旨便可。太子丧期,不宜大张旗鼓。”
“朕……想让炎儿走得……体面些……”
李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皇帝这是伤心过度,不想大办。
也好,只要名分定了,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老臣遵旨。”
他恭敬地退出了寝殿,转身的瞬间,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萧炎,你到底还是输了。
东宫的夜,格外漫长。
陈风在殿内来回踱步,“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薛莹莹跪在棺椁旁,身形未动。
她伸手摸了摸额角,那里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一些,只剩下淡淡的青紫。
“急什么。”棺材里,萧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鱼饵已经吞下去了,总得给鱼一点消化和挣扎的时间。”
薛莹莹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皇上会……”
“我父皇,比任何人都懂得隐忍。”萧炎的声音很低,“这盘棋,他才是执棋的人。我们都只是棋子。”
薛莹莹的心微微一沉。她忽然觉得,这皇家父子,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赵德全那略显尖细的嗓音。
“圣旨到——!”
陈风一个激灵,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和薛莹莹一同跪下,殿内所有宫人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赵德全手捧一卷明黄的圣旨,在一众小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灵堂中央那口巨大的棺椁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清了清嗓子,宣读圣旨后。
陈风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追封?
这就完了?
新太子的事呢?
这是什么圣旨?
没有册立新太子,反而搞了这么一出,让所有人都来哭灵?
皇帝这是伤心糊涂了?
赵德全收起圣旨,走到棺椁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叹了口气,
“殿下,您好走。陛下他……心里苦啊。”
说完,他转身带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直到殿门重新关上,陈风才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地看向薛莹莹,
“这……这是什么意思?”
萧炎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在寂静的殿内响起。
“关门,打狗。”
他猛地看向那口金丝楠木棺,又扭头看看身边神色平静的薛莹莹。
“陛下的意思是……把他们全诓来东宫,然后……”
陈风比划了一个关门的手势,又做了个咔嚓抹脖子的动作。
棺材里传出萧炎闷闷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打狗之前,总得先看看,哪几条叫得最欢,哪几条想趁机咬人。”
薛莹莹跪坐在一旁,伸手添了些纸钱扔进火盆,火光映着她清冷的侧脸,明明灭灭。
这盘棋,从太子假死那一刻起,便已布下天罗地网。
成败,在此一举。
圣旨一下,整个皇宫再次被搅动。
最先赶来的是几位平日里与东宫并无多少往来的皇子公主,对着棺椁拜了几拜,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寻了个角落待着。
陈风跪在棺椁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二皇子殿下到——”
“丞相大人到——”
陈风的哭声一顿,薛莹莹也下意识地抬了抬眼。
萧诞一身素服,面容憔悴,眼下带着两团青黑走了进来。
他走到灵前,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皇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我兄弟一场,你让为弟的……日后可怎么办啊!”
李嵩站在他身后,老脸上满是悲痛,对着棺椁长揖不起,
“殿下,老臣……老臣没能护住您,有罪啊!”
陈风眼珠子一转,“二殿下!您可算来了!我们殿下……我们殿下他死得好惨啊!”
萧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身子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