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在战后休整与内部梳理中悄然流逝。这一日,正在主殿处理事务的秦夜鸩心有所感,抬眸望向殿外。
只见十道略显虚幻、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血腥气的血色身影,如同归巢的倦鸟,悄无声息地穿过山寨的防护阵法,依次出现在殿前广场上,正是他派出去清剿锦辉商队残余的十道血幻影。
它们的气息比离去时更加凝实了几分,但那并非修为增长,而是沾染了太多杀戮与亡魂的煞气。
每一道幻影的“身躯”上,都仿佛萦绕着无数细微的、已然湮灭的惨嚎与绝望。它们肃立不动,等待着本体的指令。
秦夜鸩血眸扫过,神识与十道幻影瞬间连接。
无数碎片化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荒郊野外的伏击、繁华城镇中的暗杀、隐秘据点内的清洗……以及少数几次,将被解救的、茫然无措的孩童,送往附近城镇官衙或熟悉村落外的场景。
效率很高,目标基本清除,且并未引起大规模骚动,符合他的预期。
他微微颔首,心念一动,十道血幻影化作十缕精纯的血气,如同百川归海般,重新融入他体内。
那携带来的血腥煞气,被他体内更为磅礴浩瀚的血灵力轻易同化、吸收,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算算时间,离开长安宗已逾七日。”
秦夜鸩心中默算,“祭祖的假期,差不多该结束了。”
他起身,走出主殿,向着山寨后方一片较为僻静、被开辟出来用于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的区域走去。
在一片草地上,秦雅楠正被七八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围着。
她坐在一个小木墩上,手中拿着针线和布料,正耐心地教导孩子们如何缝制那种看起来有些丑丑的、却似乎蕴含着她特殊力量的傀儡娃娃。
阳光洒在她专注而柔和的侧脸上,与几日前在战场上挽弓射敌的凌厉判若两人。
孩子们学得很认真,时不时发出稚嫩的提问和欢快的笑声,显然都很喜欢这个温柔又厉害的“楠姐姐”。
“雅楠。”秦夜鸩走到近前,轻声呼唤。
秦雅楠抬起头,看到哥哥,脸上露出笑容:“哥哥?你忙完了?”
“嗯。”秦夜鸩点了点头,“我们该回去了。”
“现在吗?”秦雅楠愣了一下,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围在身边、用依赖眼神望着她的孩子们。
“走吧,”
秦夜鸩语气温和却坚定,“我们已经离开一个多星期了,请假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回去,你慕容姐姐和宋长老该担心了。”
听到“慕容姐姐”和“宋长老”,秦雅楠眼中闪过一丝想念。
在长安宗丹鼎阁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是她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相对平静安稳的时光。
她乖巧地“噢”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针线,对孩子们柔声道:“小家伙们,姐姐要回去了,你们要乖乖听勖媛姐姐和青儿姐姐的话,知道吗?”
孩子们一听她要走,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挽留:
“楠姐姐不要走!”
“再教我们一会儿嘛!”
“我们还想听你讲故事!”
秦雅楠看着一张张稚嫩而不舍的小脸,心中微软,蹲下身摸了摸其中一个最小的女孩的头,承诺道:
“姐姐只是暂时离开,以后还会回来看你们的。等姐姐下次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再教你们做更厉害的娃娃,好不好?”
好说歹说,又许下了一系列“诺言”,孩子们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衣角。
安抚好孩子们,秦雅楠站起身,看向秦夜鸩:“哥哥,我好了。”
秦夜鸩颔首,带着她找到了正在统筹后勤的李勖媛和正在整理药圃的杨青儿,将剩下的事务托付她们处理,并简单交代了自己要返回长安宗一段时间。
随后,他又与陈坚宇、于玄旭、张意茏等核心血影成员会面,将隐周山日常事务的管理权暂时交由陈坚宇和李勖媛共同负责。
并叮嘱他们密切关注外界动向,尤其是天庭内阁可能的反应,以及复古灵教可能的小动作。
“秦大哥(少主)放心,山寨有我们,必万无一失!”
众人齐声应诺,眼神坚定。他们早已习惯了秦夜鸩时而消失、时而出现的状态,也深知他身份的特殊性。
一切安排妥当,秦夜鸩不再耽搁,带着秦雅楠,通过隐秘的传送阵,悄然离开了隐周山。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们并未直接传送回东岳圣地,而是出现在了南岳与东岳交界处的一座繁华边城——“垭口城”。
此城因地处两岳交界,商贸往来频繁,鱼龙混杂,消息灵通。
在城中,秦夜鸩换回了那身代表长安宗弟子的玄色劲装,收敛了周身所有血煞之气,恢复了那副“天才水修少年”的沉稳模样。
秦雅楠也换上了丹鼎阁的淡绿色弟子服,将鬼弓和那个变得有些不一样的丑娃娃仔细收好。
两人如同寻常的宗门弟子兄妹,在城中购买了前往泰安城的天方飞舟船票。
巨大的天方飞舟如同悬浮于云端的宫殿,平稳地航行在万丈高空。
舟上设施齐全,有舒适的客舱、观景平台,甚至还有供乘客交流的茶座区域。
秦夜鸩和秦雅楠选择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窗外是翻滚的云海和下方渺小的山河景色。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周围乘客们热烈的交谈声所打破。
飞舟之上,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商人、旅人汇聚一堂,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
而近期,最引人注目、讨论度最高的,无疑就是“血仙皿”与“锦辉商队覆灭”事件。
起初,话题还围绕着血仙皿的神秘和强大,以及锦辉商队可能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招致灭顶之灾。
但渐渐地,风向开始转变,贬低、指责甚至痛恨的声音开始占据上风。
一个穿着绸缎、像是行商模样的中年人,唾沫横飞地对同桌的人说道:
“……你们是没看见啊!我有个远房表亲就在天兵某个军队里当差,他跟着天兵一起去的那沼泽现场!嚯!那叫一个惨啊!
整个据点被烧得就剩下点黑乎乎的架子,满地都是焦黑的骨头渣子,分不清谁是谁了!听说光是清理出来的残骸,就堆成了小山!”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惊惧:
“最吓人的是入口处那石壁上刻的字!‘替天行道,诛灭锦辉!血影所过,寸草不留!若有不服,隐周山来战!’啧啧,这得多嚣张?简直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