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破碎节点中弥漫出的诡异意志,并不像魔魂那般充满怨毒与疯狂,反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饥饿感”。它一出现,甚至连正在激烈交锋的魔魂意志和几位金仙都为之一定。
塌陷的空间黑洞中,没有实体,只有一片不断旋转、吞噬光线的深邃黑暗。被赵乾等人击碎的那个古老节点,其残存的能量乃至构成节点的物质本身,都如同流沙般被那黑洞无情地吸入、湮灭。
“这是……什么东西?!”万妖谷的插翅黑虎妖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野兽的本能让它感受到了远比魔魂更加本质的威胁。
古魔宗的金仙长老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盯着那黑洞:“不是魔气,也非妖力……是某种……古老的‘虚无’之力?它在吞噬一切!”
“吼!”
那降临的魔魂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挑衅,发出暴怒的咆哮。它感觉到,这个新出现的“东西”,正在抢夺本应属于它的能量,甚至威胁到了它与此地地脉、与葬魔渊本体的联系!一只更加凝实的魔爪从黑暗中探出,携带着腐蚀神魂的法则之力,狠狠抓向那空间黑洞!
然而,足以撕裂金仙防御的魔爪,在接触到黑洞边缘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春,悄无声息地消融、分解,连同其上附着的法则纹路,一起被那黑洞吞噬殆尽!魔魂发出一声带着痛楚和惊怒的嘶鸣,猛地收回了残余的魔气。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心胆俱寒!连金仙级魔魂的攻击都能轻易吞噬?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它……它在吸收攻击的能量壮大自己!”林凡凭借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最先发现了关键,声音沙哑地喊道,“不要用能量攻击它!物理攻击或许也无效!”
他的提醒让正准备尝试攻击的玄道子等人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不能攻击,那该如何应对?”天枢子长老脸色发白,阵法光芒在那吞噬意志的影响下都开始变得不稳定。
就在这时,那空间黑洞似乎“品尝”到了魔魂攻击的美味,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更强的吸力爆发开来!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局限于那个节点,而是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崩塌的山石、逸散的魔气、甚至……光线和空间本身!
整个黑风峡谷以黑洞为中心,开始向内塌陷!巨大的岩石脱离地心引力,飞向黑洞,然后在接触的瞬间化为虚无。几名离得稍近、正在与低级魔物缠斗的古魔宗和万妖谷玄仙修士,惨叫着被吸力拉扯,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连一点涟漪都未曾泛起。
“退!快退!”玄道子长老当机立断,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处理的范畴。面对一个无法攻击、只能吞噬的未知存在,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古魔宗长老和万妖谷妖王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再也顾不得彼此敌对,纷纷施展手段向后暴退。
然而,那黑洞的吸力越来越强,范围也越来越广,如同一个不断扩张的死亡领域。后退的速度,竟然渐渐跟不上吞噬领域扩张的速度!
“不行!吸力太强,空间都被扭曲了,遁术效果大减!”赵乾将领艰难地抵御着吸力,脸色涨红。
林凡身处阵法保护中,亦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在拉扯自己。他疯狂运转《坤元总纲》,试图沟通地脉,借助大地之力稳固自身,但发现连地脉能量都在被那黑洞疯狂抽取,大地本身都在变得“虚浮”!
“完了……”一股绝望的情绪在众人心中蔓延。面对这超乎理解的恐怖存在,似乎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林凡识海中的量天尺,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传递出一段模糊的信息。那信息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指引,指向了那不断扩张的吞噬黑洞的……核心偏下的某个位置。
同时,《坤元总纲》的心法自行加速运转,让他对大地能量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他“看”到,那黑洞并非完美无缺,在其核心偏下的区域,能量的流转存在着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和谐的“滞涩”。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精密仪器中,有一个齿轮的转动慢了微不足道的一刹那。
是因为刚刚形成不久?还是因为它吞噬了魔魂的攻击能量,暂时未能完全“消化”导致了瞬间的不稳定?
林凡不知道原因,但他抓住了这唯一的生机!
“长老!”林凡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指向那滞涩点,“攻击那里!用最强的力量,攻击那一点!那是它唯一的弱点,可能只有一瞬!”
绝境之中,任何一根稻草都值得抓住。玄道子虽不明所以,但对林凡在地脉感知上的判断已有信任基础,更何况此刻已是别无选择!
“所有人!合力一击,目标,林凡所指之处!”玄道子暴喝,周身太乙仙光燃烧到极致,化作一柄撕裂苍穹的万丈光剑!
古魔宗长老和万妖谷妖王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魔功妖法全力爆发,一道撕裂灵魂的魔刃和一道焚尽八荒的妖火,几乎与玄道子的光剑同时,轰向了林凡感知中的那个微小滞涩点!
三位金仙级强者的舍命一击,威力足以崩碎星辰!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法则,都凝聚于一点,精准地命中!
“嗡——!”
预料中的爆炸并未发生。那黑洞在遭受攻击的瞬间,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表面的黑暗如同沸腾的开水。那个被击中的滞涩点,猛地向内一凹,仿佛一个被戳破的气泡,整个黑洞的旋转骤然停止,吞噬之力出现了刹那间的中断!
就是现在!
“走!”
玄道子一把抓住仙元几乎耗尽的林凡,天枢子卷起阵法,所有人趁着这吞噬之力消失的宝贵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数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峡谷外亡命飞遁!
在他们身后,那停滞的黑洞仅仅过了一息,便再次疯狂旋转起来,吞噬之力更胜从前,并且发出了尖锐的、仿佛被激怒的嘶鸣声,急速扩张!
但就是这宝贵的一息,给了众人逃出生天的机会!
直到远远逃出黑风峡谷的范围,感受到那恐怖的吞噬意志逐渐减弱,众人才敢停下来,回头望去。只见整个黑风峡谷区域,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黑暗深渊,仿佛大地上一个丑陋的伤疤,连光线都无法逃脱。
劫后余生的众人,相顾无言,脸上只剩下骇然与心悸。
古魔宗长老和万妖谷妖王深深看了玄道子和林凡一眼,一言不发,各自带着残存手下,迅速消失在魔瘴荒原的深处。经此一役,所谓的夺宝计划早已烟消云散,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玄道子看着林凡,眼神极其复杂,有感激,有后怕,更有深深的探究。这个真仙弟子,再次给了他巨大的“惊喜”,或者说……“惊吓”。
“林凡,你又救了大家一次。”玄道子长叹一声,“先回营地再说,此地不宜久留。关于今日之事,尤其是最后那个……‘东西’,需立刻禀明总部!”
林凡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黑风峡谷的变故,仅仅是个开始。那个诡异的吞噬黑洞,以及其背后可能代表的存在,恐怕将给整个仙界,带来难以想象的震动。
而他自己,似乎总被卷入这些巨大的漩涡中心。是命运使然,还是……他身上的某些东西,在吸引着这些“麻烦”?
一行人带着满身疲惫和沉重的心情,朝着联军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如同一个巨大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