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参宿教官,好久不见。”维克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城主在等你。”
被称作“白参宿”的逍遥微微点了点头,动作带着一丝符合“年龄”的迟缓。他拖着步子,跟着维克多沉稳的步伐,走向通往灯塔核心的幽深通道。
升降坪强烈的灯光将他一前一后两个沉默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如山岳般稳固而布满伤痕,一个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
中央训练场震耳欲聋的轰鸣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惨白的巨型探照灯如同冷酷的巨眼,将下方广阔的金属平台照得如同熔炉。空气里机油、汗水和金属摩擦的焦糊味浓得化不开。
场地中央,一架通体漆黑、线条凌厉如刀锋的重立体——“破晓”,正与三架模拟敌方的标准型训练机缠斗。沉重的钢铁身躯在高速移动中带起劲风,链锯刀撕裂空气的尖啸连绵不绝。
“破晓”驾驶舱内,汗水早已浸透了马克的作战服,紧贴着他贲张起伏的年轻背肌。琥珀色的瞳孔因高度专注而收缩如针尖,全息视界中三架敌机的攻击轨迹如同交织的死亡之网。链锯刀狂舞,格挡开两道致命的能量光束,机体在极限的扭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强行避开第三道贴着头顶掠过的攻击。
“马克!引擎功率推至临界!107度角,陀螺回旋踢!快!”埃隆教官粗犷的吼声在通讯器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马克眼中戾气一闪,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嘶吼:“明白!”操控杆猛地推死,引擎瞬间爆发出濒临过载的刺耳咆哮。
“破晓”庞大的机体借着前冲的惯性,左足为轴心,右腿带着万钧之力,如同巨大的钢鞭般横扫而出!高速旋转的合金脚刃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狠狠踹向左侧一架训练机的腰腹关节!动作狂暴凶猛,带着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决绝!
这一击若能命中,足以瞬间瘫痪对方。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训练场边缘的合金墙壁上,一道不起眼的检修门无声滑开。一个身影如同融入背景阴影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正是易容成“白参宿”的薛逍遥。
他走得很慢,脚步甚至有些拖沓,仿佛每一步都带着老年人的沉重。然而,就在他踏入训练场核心视野的刹那,他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右手,极其随意地、仿佛只是拂去灰尘般,轻轻向“破晓”即将发动致命攻击的方向甩了一下手腕。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但训练场中央,那架正处在陀螺回旋踢爆发前最后蓄力姿态的“破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平衡核心。
机体猛地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整个狂暴的回旋动作瞬间被打断、扭曲,失去控制的巨大钢铁之躯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如同喝醉的巨人般踉跄前扑,沉重的左足踏地不稳,轰然单膝跪地,膝盖装甲在合金地板上犁出一道刺目的火星。链锯刀失去控制地脱手飞出,砸在远处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巨响。
驾驶舱内,马克猝不及防,被巨大的过载狠狠掼在座椅上,眼前一黑,剧痛从腰部和肩膀传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死命咬住嘴唇,才没痛哼出声,汗水瞬间瀑布般淌下。
“怎么回事?!”训练频道里传来埃隆教官惊怒交加的吼叫。
整个训练场瞬间死寂。所有训练机停止了动作,引擎的轰鸣仿佛都低了一个调门。无数目光,惊愕、茫然、愤怒地聚焦在那个突然闯入、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老头”身上。
马克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剧烈晃动的全息视界,死死盯住那个站在场地边缘阴影里的身影。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震惊、暴怒,还有一种被亵渎了骄傲的耻辱火焰在熊熊燃烧,刚才那一瞬,他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一股冰冷、精准、如同神只拨弄棋子般无可抗拒的力量,直接作用于他的机体,强行打断了他引以为傲的攻击节奏。
薛逍遥迎着马克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他的脚步依旧拖沓,慢悠悠地踱步上前。
他走到场地中央,停在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的“破晓”面前,抬起头,用那双浑浊中偶尔闪过一丝精光的眼睛,平静地看向驾驶舱里的马克。
“马克,”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长辈式的、慢条斯理的教训口吻,“气势够猛,杀心够盛……只可惜,”他微微摇头,抬起枯瘦的手指,慢吞吞地指向“破晓”左胸一处几乎无法察觉的装甲接缝处,“死穴,露出来了。战场上,一瞬间的破绽,就够阎王爷请你喝十回茶了。”
那根手指所指之处,正是重型机甲在极限动作下,装甲防护最薄弱、能量管线最集中的要害区域之一。
马克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刚才那一瞬间,他从未注意过、甚至从未在训练手册上看到过这个“死穴”!如果刚才面对的是真正的、高智商噬极兽……
冷汗,瞬间湿透了马克全身。
“还有你们!”薛逍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浑浊的眼睛扫过周围那些呆立的学员和训练机,“看戏呢?战场上,敌人会等你摆好姿势再开打吗?破晓失去平衡、武器脱手,这是最佳攻击时机!一群呆头鹅!埃隆教官没教过你们捡便宜?”
这毫不留情的训斥如同鞭子抽在所有学员脸上。短暂的死寂后,训练场瞬间“活”了过来!引擎再次咆哮,训练机如同被惊醒的狼群,猛地扑向尚未完全恢复平衡的“破晓”。
马克猝不及防,瞬间陷入了被动挨打的漩涡,他怒吼着,凭借着过人的反应和身体素质,操纵着“破晓”狼狈地翻滚、格挡,然而失去先机,又陷入围攻,几次险象环生,机体上不断爆出模拟被击中的警告红光和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