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头在转账记录上划拉了几下。副卡被拦截的消息还挂在通知栏那儿呢，她倒没慌神，就是心里有点烦。这种小手段，就跟夏天的蚊子似的，嗡嗡叫两声，叮你一口就跑没影了。
她抬起头瞅了瞅沈墨渊，他已经把撕碎的表格扔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了，那动作麻溜得就像甩掉一片破叶子。
“接下来干啥？”她问。
“去礼堂。”他看了眼手表，“你不是报了迎新晚会的舞台设计吗？组会八点开始。”
她“哎”了一声，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社团招新刚结束，晚会筹备也提上日程了，她作为摄影社副社长兼视觉组主力，这事儿肯定逃不掉。
俩人并排往艺术楼走，路过外联部办公室的时候，沈墨渊脚步顿了那么半秒钟。门虚掩着，屋里没人，桌上电脑还亮着，屏幕是登录界面。
他没多瞧，接着往前走。
礼堂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手里抱着图纸和笔记本。姜悦兮刚走过去，就被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一把拉住。
“悦兮！你可算来了，林悦学姐刚到，说要临时改舞台主视觉方向。”
姜悦兮皱起眉头：“不是上周就定下来了吗？”
“说是‘优化升级’。”眼镜妹压低声音，“她带了新方案，ppt都做好了，说要‘更符合大众审美’。”
沈墨渊站在她身后，没吱声，不过眼神扫了一眼门口贴着的原版设计图——海浪纹样当底，星空投影做动态背景，舞台中央是透明亚克力结构的“时光之门”，灵感来自他们打算去的那个荧光海岛。
现在那张图被一张A3纸挡住了，上面打印着新设计：粉紫渐变背景，中间一朵老大的玫瑰，花瓣上还弄了闪粉效果。
“这审美……”姜悦兮嘴角抽了抽，“跟十年前婚庆公司用的模板似的。”
沈墨渊淡淡地接了一句：“可能是为了照顾某些人的怀旧情绪。”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刚要说话，礼堂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了，林悦走了出来，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笑盈盈的。
“悦兮，来啦？”她语气挺亲热，“正好，我刚改完方案，等你提提意见呢。”
姜悦兮还没来得及张嘴，她就转向其他人：“大家都进去吧，时间不早了。”
礼堂里灯光半明半暗的，长桌摆在舞台前面，投影仪已经架好了。林悦坐到主位上，打开ppt，一页一页地翻。
“我觉着原方案虽说有点创意，但是色调太冷了，迎新嘛，就得热热闹闹、暖乎乎的。”她指着玫瑰图，“这个象征‘绽放的青春’，多积极向上。”
没人搭话。
姜悦兮翻了翻自己带的草图本，直接翻开一页：“我这儿有个动态光影测试图，结合投影和灯光联动，能做出海浪推进的效果，观众进场的时候就跟走进一片潮水似的。”
林悦笑了笑：“想法倒是挺好，但是技术实现起来难度大，预算也超了。咱们得实际点。”
“预算我查过了。”姜悦兮把打印的报价单推过去，“用现有的设备再租两台雾机，完全能控制住。而且学生会批款的时候明确说了支持‘创新视觉呈现’。”
林悦眼神闪了闪，合上电脑：“那要不这样，咱们投个票？让组里每个人都表个态，少数服从多数。”
姜悦兮刚想点头，沈墨渊突然开腔了：“投票之前，能不能先确定一件事儿？”
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看着林悦：“你是视觉组指导学姐，但是这次晚会的主视觉设计权，是归社团联审定的。我记得报名表上，姜悦兮是主创人，对吧？”
林悦愣了一下：“是，但是……作为协助统筹，我有权提优化建议。”
“建议可以提。”他语气挺平稳，“但是擅自把原图盖住、重新定方向，这算不算越权？”
空气一下子变得有点僵。
眼镜妹小声翻了翻工作手册：“按章程……主创人有最终设计决定权，统筹只能协调流程。”
林悦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笑了：“哎呀，是我太着急了，想着赶紧推进，没注意方式。悦兮，你说咋整吧。”
姜悦兮看着她，没急着说话。她又不傻，从表格那事儿到现在设计被改，线索都能串起来了。
她合上草图本，站起来：“我的方案不变。要是技术组有困难，我可以现场对接。但要是有人想用投票来绑架创意，那我现在就去学生会申请独立执行权。”
说完，她转向沈墨渊：“走，去设备间，我得看看投影仪的接口型号。”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礼堂，门关上的那一刻，姜悦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刚才差点没忍住想掀桌子。”她小声嘟囔着。
“你没掀，是因为你知道，掀桌子不如把事儿办成。”他递给她一瓶水，“而且——”
他顿了顿：“你比她厉害的地方，不是设计，是底气。她改方案是为了压你，你坚持，是因为真想着做出好东西。”
她愣了一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你这话，好像在夸我又好像在夸你自己。”
“事实。”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设备间在三楼，我陪你上去。”
艺术楼的设备间在角落里，堆满了灯光架、线箱和备用幕布。管理员是个大叔，正蹲在地上整理电缆。
“小姜来啦？”他抬头笑着，“找啥呢？”
“投影仪hdmI转接头，要支持4K60帧的。”
“有有有，刚到的。”大叔拉开抽屉，翻出一个金属盒子，“就剩最后一个了。”
姜悦兮接过来，正想道谢呢，突然发现盒子里有张小纸条，上面手写着一串数字：0827。
她愣住了。
这不是她银行卡后四位吗？
她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抬头看沈墨渊，他也正盯着那张纸条。
“啥时候放的？”她问大叔。
“不知道啊。”大叔挠挠头，“早上来就这么放着，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留的备忘录呢。”
沈墨渊拿过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还给她：“别管它。先测试设备。”
她点点头，把纸条塞进口袋，接上转接头，连上备用投影仪。
画面亮起来了，是她之前存的动态海浪视频。蓝光晃来晃去，就像潮水漫过墙面。
“效果还不错。”她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把手转动了。
姜悦兮下意识地挡在投影仪前面，沈墨渊没动，就抬眼盯着门。
门开了，陆羽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叠传单。
“哟，你们在这儿呢？”他笑得特灿烂，“我刚从学生会拿的晚会赞助清单，想着给你们瞅瞅有没有合作机会。”
姜悦兮皱起眉头：“这么晚了？”
“我知道你们忙。”他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正好碰见林悦学姐在办公室改文件，她说视觉组有点乱，让我来协调一下。”
“协调？”姜悦兮冷笑一声，“她自己搞乱的，还让别人来收拾烂摊子？”
陆羽耸了耸肩：“我就是传个话。她说要是今晚十点前不提交新方案，就按她的版本执行，因为‘不能耽误整体进度’。”
沈墨渊突然开口：“她哪来的权力定截止时间？”
“学生会群里发了通知。”陆羽掏出手机，“喏，刚发的，署名是‘统筹组’。”
姜悦兮一把抢过手机，快速翻记录。真有一条：【请视觉组于22:00前确认主视觉方案，逾期视为放弃主导权】
发布时间：20:27
她盯着那串数字，突然反应过来——
0827。
银行卡后四位。
纸条上的数字，是通知发布时间。
有人在用她的卡号做标记，提醒自己干了啥。
她抬头看沈墨渊，嘴巴动了动，没出声。
他明白了。
“陆学长。”他突然笑了一下，“你刚说在办公室碰见林悦？”
“对啊，她还在改ppt呢。”
“可设备间的钥匙，只有统筹组能领。”沈墨渊慢悠悠地说，“你进来的时候，门是从外面锁着的。管理员说，今晚就他和我们进来过。”
陆羽一愣：“我……我可能是凑巧，门没锁好。”
“是吗？”沈墨渊往前迈了一步，“那你进来的时候，看见我们在测试设备，为啥不敲门？”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陆羽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嘛……”
“惊喜？”姜悦兮冷笑，“你和林悦一唱一和，一个施压一个当老好人，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陆羽脸色变了：“悦兮，你别误会，我是真心想帮你。”
“真心？”沈墨渊声音冷下来，“你手机相册里存着姜悦兮去年校庆的舞台照，全是仰拍的角度。你上周三次‘碰巧遇到’她去图书馆，路线跟她课表一模一样。真心追一个人，可不是这样的。”
陆羽猛地抬头：“你调查我？”
“不用调查。”沈墨渊指了指他胸前的工牌，“你今天戴的是外联部实习证，但昨晚十一点，有人用这个权限登录了学生会后台，改了通知发布时间。而你，昨天明明在篮球场打到十点，回宿舍打卡记录都明明白白的。”
姜悦兮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是说……他帮林悦改了通知？”
“或者，”沈墨渊盯着陆羽，“你们是一伙的。”
陆羽张了张嘴，最后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手机。
屏幕亮了，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猛地抬头看向姜悦兮，又赶紧低下头，手指头飞快地打字。
沈墨渊一步上前，伸手把手机夺过来。
屏幕停在聊天界面。
对话人备注：【Y】
最后一条消息是：别慌，按计划来，她撑不了多久。
发送时间：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