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走到图书馆台阶前停下，风把她裙摆吹得轻轻扬起，就像被惊扰的花朵。她低头瞧了瞧手里纸条，林悦的字写得工整得有些刻意：“他从来不会主动提起过去。”阳光透过梧桐叶缝隙，在纸条上投下一块块光斑，那些字好像在动。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推开玻璃门。
沈墨渊还坐在老地方，书翻到一半，手指停在某一行。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眼睛亮了下，接着又暗了——她脸上表情，不像是来撒娇的。
“你有事瞒着我。”她站在桌旁，声音不大，却像冰块掉进水里。
他合上书本，没急着辩解，就那么看着她：“你说。”
“林悦说，你们高中时关系不一般。”她咬了下嘴唇又松开，“她说……她暗恋你好久。”
“嗯。”他点点头，“是真的。”
姜悦兮愣住。她想过无数种回应——否认、解释、转移话题，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承认。
“那你呢？”她问，“你也喜欢过她吗？”
“没有。”他语气平静，“我喜欢的人，一直就一个，就是现在站我面前，穿鹅黄色裙子、走路爱蹦跶的女生。”
她呆住，心跳漏了一拍。
他接着说：“林悦是喜欢我，可她的做法让我烦。她会在朋友圈发我们合照，配文‘最好的朋友’；会故意在我值日时留下来‘帮忙’，其实就坐那儿看我扫地；还偷偷改我社团报名表志愿顺序，把我调到她那组。”
姜悦兮瞪大眼：“她……这么干？”
“后来我直接跟她说了，让她别这样。”他顿了顿，“我说得很明白：我对她没感觉，也不想让人误会。从那以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
“可她刚才跟我说，你是暖男，常陪她自习……”
“那是高二一次月考前，她在走廊哭，说数学难。”他揉了揉眉心，“我顺口说了句‘要不要一起看题’，结果第二天全校都传我们在一起。其实那次之后我就没再单独陪她学过。”
空气安静了几秒。
姜悦兮盯着他，突然问：“那你为啥从没提过她？”
沈墨渊沉默一会儿，反问：“你会跟现任男友讲你初中暗恋的学长吗？”
“这不一样！”她脱口而出。
“咋不一样？”他笑了下，眼里没笑意，“过去的感情、误会，都是过去的事。我不提，是不想让你在意那些没影的事儿。就像……你也不会跟我说你高中给谁写过情书吧？”
她张张嘴，没法反驳。
窗外吹过一阵风，书页沙沙翻动。远处传来学生说笑和咖啡机打奶泡的声音。图书馆落地钟敲了三下，阳光斜着照在桌面，把他半张脸罩在光影里。
她突然觉得有点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恋爱原来是这样啊。不只是有奶茶、涂鸦墙和篮球赛欢呼，还有这些藏着的旧事，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让人喘不过气。
她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小了些：“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怕自己傻，被人骗了还傻乐。”
沈墨渊伸手，轻轻盖住她手背。
那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稳稳的。
“你要是想查，我把高中聊天记录都给你看。”他说，“还能找同学作证。但我想让你明白，我现在牵的手，只属于你。过去有没有人喜欢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想牵你。”
她眼眶一热。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解锁，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个置顶对话框，备注是“小太阳”。
消息是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发的。
【今天打球出风头了？听说有人画你投篮还上热搜了】
【不止呢，还有人写了“渊&兮 Forever”】
【啧，肉麻死了】
【但我挺喜欢】
她点开记录往上翻，全是日常小事：
【食堂糖醋排骨今天巨难吃】
【你少吃点油炸的】
【你别管我】
【偏要管】
【霸道】
【嗯，专属于你的霸道】
她一页页往下翻，手指微微发抖。
翻到一个月前一条消息：
【如果有一天有人说她是我白月光，你咋办？】
她心里一紧。
下面是他的回复：
【告诉她，我的月亮一直在身边，没丢过。】
那一刻，她眼泪掉下来，砸在手机屏上，晕开一片水痕。
沈墨渊没说话，抽出张纸巾，轻轻擦去屏幕上的水，顺便擦了擦她眼角的泪。
“别哭了。”他声音低，“你一哭，我就想逃课带你去海边。”
“现在就能逃？”她抽抽搭搭地问。
“走。”他站起来，拉着她的手，“我请你喝奶茶，顺便告诉你个秘密。”
“啥秘密？”
“关于那天涂鸦墙的事儿。”他嘴角一勾，“其实……是我半夜溜进去画的。”
她眼睛瞪得老大：“你？！”
“嗯。”他大大方方承认，“我看你盯着那墙拍照看了十分钟，还嘟囔‘要是有人写我们就好了’。第二天夜里，我就带着喷漆去了。”
“你不怕被抓？”
“怕。”他捏了捏她手指，“但更怕你失望。”
她扑哧笑出来，眼泪还没干，脸上却笑开了，就像雨后放晴的天空。
他们并肩走出图书馆，阳光洒在台阶上，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叠在一起。
路过操场，那个画画小男孩又跑过来，举着新画：“姐姐！这是我画的你们去看电影！”
画纸上，两人坐在影院后排，她靠在他肩上，爆米花桶冒着热气，银幕上写着《真爱至上》。
“你咋知道我们要去看电影？”她笑着问。
小男孩眨眨眼：“哥哥说的呀！他还给我五块钱，让我画好看点！”
姜悦兮转头看他，挑了下眉：“计划得挺早啊？”
“提前安排。”他理直气壮，“毕竟，得让全世界知道，我女朋友最厉害。”
她假装生气掐他胳膊：“谁是你女朋友？还没确定呢！”
“哦？”他停下，转身看着她，眼神亮亮的，“那现在确定一下？”
周围人来人往，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操场上广播放着老歌，正好唱到“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她仰头看着他，心跳得厉害。
“你说呢？”她轻声反问。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呼吸交缠，暖暖的。
“姜悦兮。”他郑重叫她名字，“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迎新会看你对我笑开始。不是因为你漂亮，不是因为你受欢迎，是因为你笑起来，整个礼堂都亮了。”
她鼻子一酸。
“所以，请你做我女朋友。”他握住她双手，认真说，“不是一时的，是长久的；不是为了应付流言，是真心的；不是一时冲动，是我想好了，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都想和你一起过。”
她没说话，踮起脚尖，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轻轻一吻，却让他一下子僵住，耳朵红得厉害。
“这算答应了？”他声音有点哑。
“不算。”她往后退一步，歪着头笑，“还得请我看完电影，外加一份双倍芝士披萨。”
“成交。”他拉起她的手，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他们朝校门口走去，背影融进金色夕阳里。
走到拐角，她突然停下。
“咋啦？”他问。
她回头看向图书馆方向，轻声说：“其实……我也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他挑挑眉：“我听着呢。”
“高中毕业那天，我在心愿墙上写了句话。”她笑了，眼里闪着机灵的光，“写的是：希望大学能遇到一个叫沈墨渊的男生。”
他愣住。
“我早听说过你。”她接着说，“物理竞赛第一名，冷静又聪明，照片上看着冷冷的，像个不好接近的冰山。我就想，要是能认识他就好了。”
“所以你是早有打算？”他笑了。
“嗯。”她点点头，“那你呢？半夜爬墙画画，是不是也预谋好久了？”
“当然。”他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从知道你名字那天起，我就在等机会，让你变成‘姜悦兮·沈太太’。”
她耳朵发烫，轻轻推他一下：“谁跟你姓！”
“不跟我姓也行。”他握紧她的手，“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们相视一笑，接着往前走。
晚风吹过树梢，一片银杏叶慢悠悠落下，刚好卡在涂鸦墙红绸缝隙里，像个安静的书签，标记着这段刚开始的故事。
姜悦兮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林悦留的纸条，看都没看，撕成两半，随手扔进路边垃圾桶。
纸条飘落时，最后一行字在阳光下闪了下：
“有些话，我不说，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难过。”
可她现在懂了——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一个人难过，也不会让误会越闹越大。
他会拆掉所有阻碍，只为让你知道，他心里，只装着你一个人。
他们走到校门口奶茶店，沈墨渊熟练点了两杯芋圆波波，递给她一杯。
她接过，吸了一口，甜甜的奶香在嘴里散开。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以前觉得，爱情就得轰轰烈烈的，像电影里那样，有暴雨里的告白，有车站的追逐。”
“现在呢？”他问。
“现在我觉得……”她看着他，眼睛弯成月牙，“最好的爱情，就是和你一起，走在放学路上，喝着奶茶，唠着嗑，然后突然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
他抬手，轻轻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好像怕碰坏什么宝贝。
“那接下来的路，一起走？”他问。
她使劲点头：“一直走。”
他笑了，举起奶茶杯：“敬我们的‘渊&兮 Forever’。”
她碰杯，发出清脆声响。
夕阳把他们影子拉得越来越长，缠在一起，分不开了。
奶茶店门口风铃叮叮当当响，老板娘探出头，笑着说：“哎哟，又是你们俩？今天要不要打卡集章？集满十杯送情侣款杯子！”
姜悦兮脸一红，沈墨渊却淡定回应：“要，两个都刻名字。”
“你！”她轻轻捶他肩膀。
他笑着躲开，顺势把她拉进怀里，小声说：“别闹，让人看见影响校草形象。”
“那你刚才当众表白咋不怕？”她仰头回怼他。
“因为……”他低下头，眼神深沉，“比起形象，我更在乎你开不开心。”
她愣住，心跳好像停了一下。
远处教学楼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星星落到人间。
她靠在他肩上，小声说：“我很开心。”
他收紧手臂，没说话，用行动回应。
夜色越来越浓，校园广播换成轻音乐，一首《perfect》在晚风中慢慢流淌。
他们站在路灯下，影子叠在一起，成了一个完整的形状。
姜悦兮突然抬头：“喂。”
“嗯？”
“下次再有人造谣，我们别解释了。”她眯着眼笑，“直接在学校主楼顶上挂个横幅，写‘沈墨渊和姜悦兮锁死，祝福的磕到，造谣的退散’。”
他低声笑起来：“好，明天就去找后勤申请。”
“你认真的？”
“嗯。”他捏了捏她脸颊，“为了你，我连校长办公室都能闯。”
她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把奶茶洒了。
他赶紧扶住她的手，两人手指碰到一起，暖意顺着血管传遍全身。
这一刻，所有误会都没了，只剩下彼此眼中清晰的倒影。
她突然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他呼吸一停，接着把她紧紧搂住，声音有点抖：“再说一遍。”
“我爱你。”她一字一顿地重复。
他低下头吻住她，温柔又坚定，好像要把这句话刻进灵魂里。
路灯下，少年少女拥吻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好像能延伸到未来每一天。
远处操场传来欢呼声，新生篮球联赛决赛要开始了。
但他们谁都没回头。
因为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场。
他拉着她往电影院走，她突然说：“对了，你手机密码多少？”
他转头看她：“干啥？”
“我要换掉你相册里那张自拍，太丑了。”
“不行。”他一口拒绝，“那是我最喜欢的角度。”
“为啥？”
“因为……”他顿了顿，耳朵有点红，“每次看它，就会想起那天，你第一次对我笑。”
她愣住，接着笑得眼睛都弯了。
风刮过树梢，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转了几圈，轻轻落在他们刚走过的路上。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前方路口绿灯亮了，行人开始走动。
他们并肩走进人群，身影慢慢消失在暮色中。
最后，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六点零七分。
她突然停下，转头问他：“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喜欢画画？”
他愣了下，然后笑着回答：“只要像你，肯定有艺术细胞。”
她满意地点点头，刚要抬脚——
她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