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外的风还没停，路灯下那片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没画完的一笔。姜悦兮嘴角还带着笑，指尖轻轻蹭了蹭唇角，仿佛那里还留着什么温度。
沈墨渊没松开她的手，只是把掌心翻上来，反握住她：“回去吗？”
“不急。”她歪头看他，“我还没看够你刚才那个表情。”
“什么表情？”
“就是——”她拖长音，“当陆羽说你配不上我的时候，你居然笑了。我还以为你要冷脸走人呢。”
他轻哼一声：“他话是难听点，但说得也不算全错。”
“嗯？”
“我确实话少，长得帅也不算缺点。”他顿了顿，语气一本正经，“可你要真觉得我不配，现在还来得及换搭档。”
姜悦兮瞪他一眼，脚尖作势要踹，却被他早一步侧身躲开。
“耍赖！”她嘟囔。
“这叫战术预判。”他收回手，从兜里掏出两张票，“明天下午，市艺术中心有场现代舞展演，评委推荐我们去观摩学习。”
她接过票一看，眼睛亮了：“哇，这可是限量场！你怎么弄到的？”
“排队抢的。”他说得轻描淡写，“凌晨两点下的单。”
她愣住：“你……通宵等购票？”
“不是。”他纠正，“十一点睡的，一点半起来抢的。三分钟抢光，差点没抢上。”
姜悦兮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扑哧笑出声：“所以你现在困不困？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不困。”他摇头，“看到你笑的时候，就醒了。”
这话太直球，她耳尖一热，低头假装研究票面信息，嘴里嘀咕：“油嘴滑舌，跟昨晚完全两个人。”
“昨晚？”他挑眉，“哪一段？”
“就是……”她抬手比划了一下，“当众说‘我喜欢你’那段。”
“那不是昨晚，是十分钟前。”他提醒，“而且我说的是事实。”
“那你以后是不是还得天天说一遍？”
“随你。”他耸肩，“你说一遍‘我也喜欢你’，我能接十遍。”
她翻白眼：“谁要跟你比谁更会撩。”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绕到了教学楼后的小广场。夜灯微亮，几个学生还在排练街舞，音乐声断断续续飘过来。
突然，一道身影从拐角冲出来，差点撞上他们。
是林悦。
她头发有些乱，手里抱着一摞资料，眼神闪躲，看见他们时明显僵了一下。
空气瞬间安静。
姜悦兮下意识往沈墨渊身边靠了半步，却不是害怕，而是警惕。
林悦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挤出一句：“对不起。”
姜悦兮没说话。
沈墨渊也没动。
三个人就这么站着，谁都没退。
“我是说……”林悦声音低下去，“关于比赛的事，我不该动那种心思。我就是……太想赢了。”
姜悦兮终于开口：“你想赢，可以理解。但你不该拿我们的东西去拼。”
“我知道错了。”林悦眼眶有点红，“辅导员已经找我谈过，我会写检讨，也会公开道歉。我只是……不想再被人说是‘输给抄袭者’。”
沈墨渊淡淡道：“没人抄你。是你抄了我们，还想倒打一耙。”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了，“我是说……我现在明白了，真正的实力不是靠偷来的动作撑场面。”
姜悦兮看着她，忽然问：“那你为什么非要选这支舞？明明你们有自己的风格。”
林悦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因为……这是唯一能和你们正面较量的方式。如果连编舞都一样，评委总得看完成度吧？”
“所以你是想用更高的完成度压我们一头？”
“对。”她点头，“我以为只要跳得比你们整齐、比你们稳，就能赢。”
“可惜啊。”姜悦兮笑了笑，“舞蹈不是体操，差一个呼吸节奏，情绪就全变了。”
林悦咬住嘴唇，没反驳。
沈墨渊看了眼手表：“如果你真想重新开始，建议从原创开始。别总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说完，他牵起姜悦兮的手就要走。
“等等！”林悦突然喊住他们，“下周校际交流赛，我和新搭档要上场。你们……会来看吗？”
姜悦兮回头，眨了眨眼：“你是想让我们现场监督你有没有再抄？”
“不是。”林悦摇头，“是想让你们看看——这次，是我自己编的舞。”
沈墨渊停下脚步：“只要你敢跳，我们就敢看。”
话落，两人继续往前走。
走出十几米，姜悦兮小声嘀咕：“你说她会不会又搞什么幺蛾子？”
“不会。”沈墨渊答得干脆，“人只有真正丢过脸，才知道尊严有多重要。”
她点点头，又问：“那你以前真没对她有过别的想法？”
“没有。”他回答得更快，“我对谁都没过，直到遇见你。”
“啧，怎么每次都让你接得这么准？”
“练习多了。”他笑。
第二天下午，艺术中心剧场。
观众陆续入场，姜悦兮和沈墨渊坐在第三排中间。
舞台灯光调试中，忽明忽暗。
“你说这场展演到底有什么门道？”她小声问。
“评委说，里面有支舞，风格和我们那支很像，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趋势。”沈墨渊解释，“让我们来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相似而不雷同’。”
“听起来像考试分析卷。”她吐槽。
话音刚落，主持人登场。
“接下来这支作品，由外校特邀团队带来，名为《裂隙》。”
音乐响起前，大屏幕上先打出一行字：
**“灵感来源：一次失败的告白。”**
姜悦兮眉毛一跳：“这文案……有点戳人。”
灯光渐暗，舞台中央一道竖线光束落下。
一个女生独自站在光里，背对观众，肩膀微微颤抖。
接着，另一个身影从侧台走出，步伐迟疑，像是想靠近又不敢。
“这……”姜悦兮抓住沈墨渊的手臂，“这不是我们那支舞的开场结构？”
“节奏不同。”沈墨渊盯着舞台，“他们的鼓点慢半拍，情绪更压抑。”
舞台上，男生伸出手，女生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停顿一秒，最终缓缓放下。
“他们用了‘拒绝’的主题。”姜悦兮喃喃，“但处理方式完全不同。”
“你看他们的脚步。”沈墨渊低声提示，“我们是同步推进再分离，他们是交错穿行，像两条永远碰不到的平行线。”
她越看越入神。
这支舞没有高难度托举，也没有炫技旋转，但它用肢体语言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关于错过，关于克制，关于爱而不得的沉默。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静默两秒，随即爆发出掌声。
姜悦兮发现自己的眼眶有点湿。
“我没哭。”她赶紧擦眼角，“就是空调太干。”
沈墨渊没拆穿她，只是递过一张纸巾。
主持人再次上台：“这支舞的编导是一位大二学生，她说，创作灵感来自亲眼目睹的一段感情——一对情侣在比赛后牵手离开，而她站在原地，突然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路过。”
台下一片唏嘘。
姜悦兮转头看沈墨渊：“该不会……说的是我们吧？”
他皱眉：“不可能。我们那次没被外人看到。”
“除非……”她反应过来，“那天晚上训练完，有人在窗外拍了视频？”
“有这个可能。”他神色凝重，“但我们没注意。”
“所以现在全网都知道我们是冠军情侣了？”
“看来是。”他无奈，“连外校都开始致敬了。”
她忽然笑出声：“那我们要不要考虑出个周边？印个t恤写着‘本故事纯属真实’？”
“你想卖多少？”
“一百件起步。”她掰手指，“一件卖九十九，咱俩立马回本。”
“建议加个签名款。”他配合演，“买满三件送一次约会指导。”
“沈老师亲自授课？教人怎么高冷又深情？”
“主讲课题：《如何用一句话让女友心跳加速》。”
她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被口水呛到。
就在这时，后排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女生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相机：“请问……你们就是昨天夺冠的那对吗？”
两人点头。
“太好了！”她激动得脸都红了，“我是隔壁美院的，正在做校园情感主题摄影展。我能……拍张合影吗？就当是‘理想爱情’的素材！”
姜悦兮看向沈墨渊。
他微微颔首。
女生迅速调整机位：“来，靠近些，对，就这样——”
咔嚓。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沈墨渊侧身将她护在怀里，下巴轻轻搭在她发顶。
照片定格。
女生激动地查看成片：“天啊，这张可以直接参展了！”
姜悦兮脸颊微烫，抬头看他：“你刚才那个姿势，是不是早就设计好的？”
“不是。”他低声，“是本能。”
她还想追问，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朋友圈跳出来。
是林悦发的。
配图是一张排练室的照片，角落里的白板上写着几个大字：
**“原创第一稿，从零开始。”**
下面一行小字：
“曾经以为赢很重要，现在才知道，走得踏实才安心。@沈墨渊 @姜悦兮，下周见。”
她把手机递给沈墨渊。
他看了一眼，嘴角微扬：“她总算走对路了。”
“你觉得她还能 eback 吗？”
“能。”他肯定，“只要她不再想着踩别人上位。”
姜悦兮靠回椅背，望着舞台空荡的中央。
“你说，以后还会有人模仿我们吗？”
“会。”他握紧她的手，“但只要我们一直往前走，他们追上的，永远只是我们的背影。”
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远处，工作人员开始清场。
下一组表演即将开始。
她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忽然说：“喂。”
“嗯？”
“下次拍照，我要站c位。”
他低头看她：“你一直都是。”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正要说话——
剧场顶灯突然全部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