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了两下，陆羽的声音隔着木板传进来，带着点笑意：“悦兮在吗？我带了新版本的海报，顺便给你买了奶茶。”
姜悦兮正靠在沈墨渊肩上，脸还有点发烫。听见这声音，她立马直起身子，眼神飘忽地看了沈墨渊一眼。
沈墨渊眉梢微动，没说话，只是轻轻松开了手。
“你别开门。”他低声说。
“我又没说要开。”她小声回怼，顺手把手机塞进兜里，像是掩饰什么。
门外静了一瞬，接着是陆羽略显尴尬的干笑：“那个……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把东西放门口也行。”
“放着吧。”沈墨渊语气干脆。
“哎，等等！”姜悦兮突然起身，“我来拿！”
她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陆羽站在外面，手里拎着杯奶茶，另一只手拿着一叠打印纸，笑容阳光得像刚从操场跑完八百米。
“给，你最喜欢的珍珠波霸，半糖去冰。”他递过来，眼睛亮亮的。
姜悦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杯子温温的，掌心立刻被暖了一下。
“海报我也改好了，加了动态光影效果，你看这个构图——”
他正要展开，门“砰”地一声被从里面关上了。
姜悦兮吓了一跳，回头瞪向沈墨渊：“你干嘛啊！”
“他耽误你时间。”沈墨渊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翻着邀请函样稿，“展览明天就开始了，你还在这喝奶茶？”
“我这不是怕他尴尬嘛。”她嘟囔着坐回椅子，低头吸了一口奶茶，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却有点乱。
刚才那一下关门太果断了，像某种宣示主权的动作。她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太明显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社团群消息。
【紧急通知：原定明晚七点的摄影展开幕式，因场地冲突改到今晚六点半，所有成员提前两小时到场布展！】
下面一堆人回复“收到”。
姜悦兮猛地抬头：“糟了！时间提前了！”
沈墨渊已经站起身：“我知道，刚才保卫处那边说了，礼堂临时调给辩论赛彩排，咱们只能挪到晚上。”
“那现在就得走。”她抓起包，“道具、灯架、背景板全都没运过去呢！”
“我已经让后勤组搬过去了。”他拎起相机包，“就差主展区的焦点照片还没挂。”
“哪张？”
“你拍的那张樱花道逆光人像。”他顿了顿，“我留到最后挂。”
姜悦兮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她偷偷拍的他。那天早晨他走在校道上，风把外套吹起一角，阳光正好落在侧脸上。
她耳尖一热：“谁让你挂那张了！”
“你不觉得挺好看？”他嘴角微扬，“观众投票选的最佳人气作品，不挂说不过去吧？”
“那是他们瞎投的！”她急了，“再说了，主角是你，挂出来算什么？自恋狂？”
“可摄影师是你。”他看着她，“大家想看的，其实是你的视角。”
姜悦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话太撩了，偏偏他还说得一脸正经。
两人一路快步走向礼堂，路上碰见几个社团干事，都在忙前忙后地搬设备。
“沈哥！背景音乐试过了，音响没问题！”一个男生跑过来汇报。
“灯光呢？”沈墨渊问。
“调试好了，追光定点也标了，就等你们确认主视觉区。”
“好，我们上去看看。”
礼堂二楼是展区主通道，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走。拐角处，林悦正抱着一摞宣传册站在那里。
看见他们，她笑了笑：“真巧啊，我也正要去布展。”
姜悦兮脚步一顿。
林悦今天穿了件浅米色针织裙，头发松松挽起，看起来温柔又知性。她手里那叠册子最上面，赫然是那张模糊的樱花背影合照。
“这张设计挺有故事感的。”林悦注意到她的视线，轻声说，“老同学的情谊总是特别珍贵，对吧？”
姜悦兮没接话。
沈墨渊却直接伸手，把那叠册子抽走一半：“这批印错了，色调偏黄，重做。”
林悦笑容僵住：“可这是审核过的版本……”
“我刚接到印刷厂电话。”他面不改色，“说是机器故障，颜色偏差超过标准值。”
“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我？”她语气微紧。
“我已经让助理发群公告了。”他把册子递给旁边的干事，“送去销毁，别发出去。”
林悦咬了咬唇，终于挤出一句：“哦，好吧。”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墨渊，你高中那会儿最爱喝红枣茶，我记得你妈煮的配方特别讲究，要不要在展区放个纪念角？比如摆个旧茶杯什么的……也算致敬青春？”
空气瞬间安静。
姜悦兮呼吸一滞。
沈墨渊却连眼皮都没眨：“不用了。我妈的东西，我不打算公开展示。”
“可那杯子你一直带着……”林悦还想说什么。
“林同学。”他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私人情感不需要拿来当展览噱头。如果你真关心这段回忆，建议你先学会尊重别人的界限。”
林悦脸色变了变，最终低声道：“是我考虑不周。”
她匆匆离开，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
姜悦兮盯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凶？”她小声问。
“对她仁慈，就是对你不公平。”他握住她的手，“而且她说的每句话，都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姜悦兮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她知道保温杯的事？”
“嗯。”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你们关系到底有多熟？”
沈墨渊叹了口气：“她是高三那年学生会外联部的，有一次我去医院陪我妈，路过办公室拿请假条，她撞见了。后来她主动帮我整理过几次资料，顺口问起过茶的事。”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他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跟人讲家事的人？”
姜悦兮撇嘴：“谁知道呢，人家可是你的‘白月光’。”
“谁说的？”他皱眉。
“网上都这么传。”她哼了一声，“还有人说你们差点在一起，结果你出国了才错过。”
“荒谬。”他冷笑，“我连她表白都当场拒绝了，哪来的错过？”
“真的？”
“千真万确。”他盯着她，“你要不信，我现在就给她发消息，让她自己澄清。”
“别别别！”姜悦兮慌忙拦住他，“你现在发，别人还以为你心虚呢！”
“所以你就宁愿自己憋着？”他挑眉。
“我不是憋着……我是……”她卡壳了。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掩饰，而她却总在猜，在怕，在反复确认。
沈墨渊忽然笑了：“你知道陆羽为什么总找机会接近你吗？”
“因为他脸皮厚呗。”
“不对。”他摇头，“是因为他看得出来——你有时候不敢确定我对你的感情。”
姜悦兮心头一震。
“但他错了。”他靠近一步，声音压低，“我不需要向全世界证明什么，但我愿意让你每一次怀疑时，都能立刻得到答案。”
她鼻子一酸。
“所以以后有问题，直接问。”他捏了捏她的脸，“别自己脑补八百集狗血剧。”
“我才没有！”她扭头躲开，“明明是她一直在搞事情！”
“那就一起解决。”他牵起她的手，“走，上去挂画。”
展区已经基本布置完毕。主墙上，那张樱花道的照片已经被工作人员挂在了c位。
逆光中的人影轮廓清晰，风吹起衣角，整幅画面安静又温柔。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图’？”几个路过的女生凑近看，“拍得也太有感觉了吧！”
“听说是校草本人，摄影师是姜悦兮！”
“天呐，这不就是现实版双向奔赴？”
姜悦兮躲在角落里，耳朵红得快要冒烟。
沈墨渊却大大方方走过去，在画框右下角贴上标签：《晨光》，拍摄者：姜悦兮。
“名字是你取的？”她走过去。
“嗯。”他点头，“那天早上，你出现在我转角的时候，就像一道光。”
她猛地抬头看他。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
“你……你疯啦！”她推了他一把。
“我说实话而已。”他稳稳站着，笑得坦荡。
远处，林悦站在楼梯口，手里攥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朋友圈编辑页面。她盯着那张合影剪影，最终点了“删除”。
而陆羽站在礼堂门口，望着展厅中央并肩而立的两人，默默把手里的第二杯奶茶递给了身旁的干事。
“帮我扔了吧，凉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直，却没有回头。
展厅灯光渐次亮起，主屏开始播放预告片。第一帧画面，正是姜悦兮蹲在地上调试相机，沈墨渊站在她身后，伸手帮她扶正镜头。
镜头缓缓拉远，两人影子投在墙上，挨得很近。
姜悦兮靠在展台边，小口喝着奶茶，忽然觉得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沈墨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低声问：“还生气吗？”
“谁生气了。”她嘴硬。
“那还吃醋？”
“一点点。”
“要不要我再当众说一遍——我只喜欢你？”
“你敢！”她瞪他。
他笑着收回视线，却在下一秒忽然皱眉。
顺着他的目光，姜悦兮看到展墙角落的地面——一只银白色的保温杯静静躺在那里，盖子松开着，里面的水渍洒了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