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灯刚亮起来，姜悦兮还抓着沈墨渊的袖子没松手。头顶的日光灯“啪”地闪了两下，像是接触不良的老电视，忽明忽暗地照在两人脸上。
“修好了？”她抬头问。
“应该是线路跳闸。”他抽回手，顺手把餐盘往旁边推了推，“别管它，吃完就行。”
她点点头，低头继续嗦面，可脑子里还在转刚才那句话——“现在，你可以喊我名字了”。这话太轻，又太沉，像一块糖含在嘴里，甜得发晕。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陆羽发来的消息：【悦兮，下周外拍改期了，正好我这周末有空，要不要一起去市美术馆看新展？听说互动区能拍照打卡，特别出片。】
她眉头一皱，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没回。
沈墨渊瞥了一眼她的表情：“谁？”
“陆学长。”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又来邀约。”
“哦。”他语气平淡，夹起最后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你打算去？”
“怎么可能！”她瞪他一眼，“我都拒绝那么多次了，他还盯上不放。”
“他可能是真喜欢你。”沈墨渊放下筷子，看着她，“不是所有坚持都叫纠缠。”
“那你呢？”她反问，“你也算坚持？你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他没接这话，只是笑了笑：“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的人，不会让她反复做选择题。”
她脸微微发热，正想反驳，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语音消息。
她点开，陆羽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悦兮，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烦，但我就是想多见你几面。展览周六上午十点开始，票我都订好了，就等你一句话。不去也没关系，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声音停了三秒，又补了一句：“比某些只会在食堂装深情的人认真多了。”
姜悦兮气笑了：“他这是拐着弯骂你呢！”
沈墨渊却一脸平静：“他要是敢当面这么说，我可以请他喝杯奶茶。”
“你还挺大度？”她挑眉。
“不是大度。”他收起餐盘，“是没必要跟一个快放弃的人较劲。”
她愣了下：“你怎么知道他会放弃？”
“因为他今天发消息的语气，和上次不一样。”他站起身，拎起书包，“上次是试探，这次是最后挣扎。”
她跟着站起来：“所以你就这么笃定？”
“嗯。”他拉开椅子，“爱情里最怕的不是有人追，而是你自己动摇。你没动摇，我就不用慌。”
她看着他走出几步，忽然追上去：“喂，你说谁会动摇了？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他！”
“我知道。”他回头，眼神清亮，“所以我才敢这么淡定。”
她哼了一声，落后半步跟着他走。阳光透过走廊玻璃洒进来，照得地板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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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姜悦兮本来打算窝在宿舍补觉，结果七点半就被室友摇醒。
“外面有人送花！”室友激动得声音都在抖，“一大束白玫瑰，卡片上写着‘愿你的周末如你一般明亮’，署名是陆羽！”
她猛地坐起来：“他又来这套？”
“不止！”室友翻出手机相册，“楼下已经围了一圈人拍照了，还有人直播，标题叫《校草情敌杀疯了》！”
她一把抢过手机，果真看到画面里陆羽站在花束旁，穿着浅灰色卫衣，笑容干净，正对着镜头说：“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有人愿意为她花心思。”
“这也太社死了……”她捂住脸。
“可他好帅啊！”室友两眼放光，“而且你看那花，全是进口厄瓜多尔白玫瑰，一束得上千吧？”
她冷笑：“用钱砸人就很厉害？”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
沈墨渊来电。
她接起来：“干嘛？”
“下楼。”他声音很近。
“什么？”
“我已经到了。”他说，“再不下楼，花要被人搬走了。”
她冲到窗边往下看——沈墨渊正站在花束旁边，手里拿着个纸袋，神情淡然。几个围观女生正偷偷拿手机拍他。
她飞快换衣服冲下楼。
刚出大门，就听见陆羽笑着打招呼：“沈同学也来凑热闹？”
“路过。”沈墨渊把纸袋递给她，“早餐。”
她打开一看，是她最爱吃的豆乳盒子和热豆浆。
“谢谢。”她小声说。
陆羽看着这一幕，笑容微敛：“悦兮，我知道你在躲我。但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得让他知道。”
“我知道了。”她打断他，“从你第一次约我看电影，我就知道了。”
“可你从来没给过机会。”他语气诚恳，“哪怕一次也好。”
她摇头：“不是我不给，是你根本不该这么干。送花、直播、搞噱头，你以为这是浪漫？这是绑架。”
周围人群安静下来。
陆羽脸色变了变：“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
“我早就注意到了。”她说，“从你在社团招新时特意站在我面前自我介绍，到每次活动都抢着帮我搬器材，再到上周故意转那个偷拍照——我都记得。”
沈墨渊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继续道：“你很好，阳光、主动、有行动力。可感情不是竞赛，谁表现得多谁就赢。我喜欢的人，不需要向全世界证明什么。”
陆羽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而且……”她看向沈墨渊，声音轻了些，“我喜欢的人，早就把早餐送到我手上了，而不是站在外面等人围观。”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和笑声。
陆羽苦笑一下：“所以，我输得彻底？”
“没有输。”她摇头，“只是不合适。”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行吧，我认栽。不过——”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这是我妈托人要的音乐会门票，国外乐团，很难抢。本来想请你，但现在……”他看向沈墨渊，“送你了。替我照顾好她。”
沈墨渊接过票，点头：“会的。”
陆羽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下次你们约会，记得避开网红打卡点。不然又被拍了，我可不会再帮你们炒热度了。”
说完，他挥挥手，大步离开。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姜悦兮低头看着手里的豆乳盒子，忽然问：“你刚刚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来？”
“他昨天问我哪天早课少。”沈墨渊拉开豆浆盖子递给她，“我说周六。”
“所以你就等着？”
“嗯。”他点头，“怕你应付不来。”
“我才不用你担心！”她瞪他，“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他嘴角微扬，“但小孩子至少会哭，你会憋着。”
她一怔，没说话。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花瓣，一片白色玫瑰瓣飘到她鞋面上。
她弯腰捡起来，攥在手心。
“音乐会……”她小声问，“你真的要去？”
“票都收了。”他说，“不去浪费。”
“那……穿正式点？”
“你穿裙子，我就打领带。”
她抬头看他：“谁说我要穿裙子了？”
“你每次想去重要场合，都会提前一天熨裙子。”他淡淡道，“上周三晚上，我路过洗衣房看见的。”
她脸一红：“你还偷看我洗衣服？”
“不是偷看。”他纠正，“是帮你把掉下来的夹子捡起来。”
她气笑了：“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不能。”他直视她，“因为每一件小事，都是我喜欢你的证据。”
她低下头，咬了一口豆乳盒子，甜味在舌尖化开。
远处教学楼传来上课铃声。
她忽然想起什么：“哎，那张手绘地图你还留着吗？”
“在钱包里。”他说，“破了就补，补不了就重画。”
她眼睛亮了亮：“那……下次我们去吃十块钱的套餐？”
“可以。”他牵起她的手，“不过这次，换我请你。”
她任由他拉着往前走，脚步轻快。
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花束残留的花瓣边缘。
她忽然回头，看向那片被踩碎的白色花瓣。
下一秒，一阵风掠过，最后一片花瓣被卷上半空，在阳光中打着旋儿，迟迟不肯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