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躲在消防通道的拐角，听见楼上传来保安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靠着墙慢慢蹲下，手指紧紧掐住背包带子。脑子里全是沈墨渊最后推她那一把的画面。
她没走远。她在等。
十分钟过去，走廊安静下来。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分。外面天已经亮了，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斜照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白线。
她咬了咬嘴唇，掏出手机打给沈墨渊。
没人接。
又打了两遍，还是不通。
她站起来，轻轻推开后门。校园里开始有人走动，早课的学生三三两两往教学楼去。她站在树荫下，盯着后勤楼的侧门。
七点整，沈墨渊走了出来。
他外套还好好穿着，头发也没乱。看到她站在那儿，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没走？”
“我怎么能走。”她声音有点抖，“他们问你什么了？”
“就问为什么大早上出现在机房附近。”他把手插进裤兜，“我说睡不着，来查洗衣机预约情况。”
“信了吗？”
“不信也得信。没抓到现行，又能怎么样。”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拽他领子往旁边灌木丛后面拉。
“干嘛？”
“别说话。”她贴在树干边往外看，“那边穿灰衣服的是不是刚才的保安？”
那人正站在车棚旁打电话，时不时抬头张望。
“他在等你。”她压低声音，“你肯定被盯上了。”
沈墨渊笑了下：“那正好，我今天不上课。”
“你还笑？”
“我不笑难道哭？”他看着她，“事情没成功，但也没输。数据还在你U盘里，项目还能救。”
她松开手，从包里拿出U盘递给他：“你拿着。他们要是查监控，第一个找你。”
“给我干嘛？你才是负责人。”
“可你现在是重点怀疑对象！”
“所以更得让我保管。”他把U盘塞进内袋，“他们搜我也不会想到我真敢带着证据到处跑。”
她瞪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没有。但我了解你。”他语气平静，“你一定会回来等消息，也一定会想把东西交给我。”
她脸一热，扭头不看他：“谁稀罕交给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远处传来上课铃声。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等。”他说，“等他们下一步动作。”
“等？等他们再删一次数据？”
“他们会逼我们主动暴露。”他靠在墙上，“现在我们有备份，但他们不知道。只要我们不动，他们就会继续试探。”
“那我要装作放弃？”
“对。停掉所有社团群的消息提醒，不去学生会办公室，也不提烘干机的事。”
“可那些等着用设备的同学怎么办？”
“再等等。”他看着她，“相信我。”
她抿了抿嘴：“……行。”
中午她在食堂买了饭，一个人坐在角落吃。平时常坐的位置空着，没人来找她说话。手机安静得出奇。
下午第一节 是公共课。她刚坐下，前排女生回头递来一张纸条。
她打开一看：【听说烘干机项目黄了，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她没回，把纸条折好放进口袋。
课间有人在走廊议论：“生活部那个姜悦兮，搞这么大动静结果啥也没成，挺惨的。”
“可不是嘛，追她的陆学长还帮她整理资料，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低头走路，假装没听见。
晚上回到宿舍，室友正在刷短视频。
“哎你看这个。”她把手机递过来，“学校论坛热帖，说有人冒用学生会名义骗捐款。”
视频标题写着《校庆黑幕曝光》，内容是几张聊天截图拼图，显示一个昵称为“生活部-姜”的账号向商家索要回扣。
“假的。”她一眼看出问题，“这个头像不是我的。”
“可下面好多人都信了。”室友皱眉，“还有人说你是靠家里关系上位的。”
她关掉视频，打开电脑登录学生会后台。账号已经被冻结。
她拨通会长电话，响了很久才接。
“会长，网上那些帖子怎么回事？”
“我们也看到了。”对方语气冷淡，“目前无法核实真假，只能先暂停你的职务，等调查清楚再说。”
“我根本没发过那种消息！”
“可截图看起来很真。”
“那是p的！你们为什么不查Ip？”
“技术部说追踪需要时间。”
“那就把我手里的证据给你们！”
“个人提供的材料不能作为正式依据。”
电话被挂断了。
她坐在床边，手指发凉。
门突然被敲了三下。
她抬头，沈墨渊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听说你被停职了。”
“全校都知道了？”
“差不多。”他走进来坐下，“网上的事我看了，手法挺熟练，应该是老手做的。”
“林悦？”
“有可能。但她背后还有人。”
“谁？”
“能直接冻结你账号的。”
她愣住：“你是说……学生会内部？”
“不然怎么每次你行动，他们都比你快一步？”
她想起那天会议室里一张张冷漠的脸，喉咙发紧。
“我现在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不需要解释。”他把奶茶递给她，“让他们吵。真相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她接过杯子，暖意从掌心传上来。
“你说等他们下一步动作……他们下一步会是什么？”
“抹黑你。”
“已经在做了。”
“还不够狠。”他看着她，“等你彻底失去支持，他们才会亮底牌。”
“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
“可我不能一直被人骂啊！”
“你可以哭。”
她一怔：“什么？”
“明天去操场，一个人坐着，最好让几个人看见你在擦眼泪。”
“演戏？”
“不是演。”他轻声说，“你想哭就哭。委屈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
她低头看着奶茶，眼眶突然发热。
“然后呢？”
“然后等陆羽出现。”
“他肯定会来安慰我。”
“对。他会带你吃饭，陪你说话，表现得很仗义。”
“所以我将计就计？”
“不。”他摇头，“你接受他的好意，但不提项目，也不说委屈。让他自己觉得有机会。”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放松警惕，才会露出破绽。”
她看着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动手？”
他没回答，只是笑了笑：“明天记得穿那条白裙子。”
“为什么？”
“好看。”
她脸红了一下，小声嘀咕：“油嘴滑舌。”
第二天早上她化了淡妆，换了那条白色连衣裙。走到操场时特意绕远路，确保有人看见。
她在长椅上坐了不到十分钟，陆羽果然来了。
“悦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散心。”
“是不是因为网上的事？别理那些人，清者自清。”
她点点头，没说话。
“走吧，我请你吃饭。”
“不想吃。”
“那我去买点喝的？”
她抬眼看了看他：“谢谢学长。”
他笑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着包链。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墨渊发来的消息：【按计划进行，我在对面咖啡厅。】
她回复：【知道了。】
十分钟后陆羽提着饮料回来，坐在她身边。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他犹豫了一下，“如果当初你选的是我，会不会不一样？”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怎么答。
“我知道你喜欢沈墨渊。”他苦笑，“但他能给你什么？整天冷着脸，话都不多说一句。”
“我喜欢就好。”
“可他帮不了你。”陆羽声音提高了一点，“现在整个学生会都在针对你，他做了什么？躲着不见人？”
她握紧了瓶子：“你不懂。”
“我懂。”他靠近了些，“我知道你很难。所以我愿意站出来帮你。”
“怎么帮？”
“我可以去找会长谈，也可以发动社团联名支持你。”
“条件呢？”
他顿了顿：“你得信任我。”
她垂下眼睛：“让我想想。”
回去的路上她走得慢，故意落在后面半步。
路过公告栏时，她看见昨天贴的项目公示已经被撕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的通知：《关于暂停生活部对外合作项目的说明》。
她停下脚步。
陆羽回头：“别看了，迟早会恢复的。”
她点点头，继续走。
拐过教学楼转角，她迅速从包里拿出手机，拍下他裤子后袋露出的一角文件。
照片里，印着“系统权限变更审批表”几个字。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嘴角微微扬起。
晚上她把照片发给沈墨渊。
对方很快回复：【拍得好。这是后勤内部文件，他不该有的。】
她问：【下一步？】
过了很久，他回：【等他主动联系你。】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夜风吹起窗帘，楼下路灯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站着。
她拉开窗。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有没有乖乖听话。”
她笑了：“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
“上次翻墙进机房的时候。”
“那是为了项目！”
“下次这种事叫我。”他抬头看着她，“别一个人扛。”
她靠在窗框上，轻声说：“我知道有人帮我。”
“那就够了。”
楼下传来自行车铃声，打断了对话。
她忽然问：“你说……我们会赢吗？”
他没回答，只是举起手，隔着距离做了个握手的动作。
她眨了眨眼，也伸出手，对着空气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