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走进教室的时候，讲台上老师已经开始点名。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备忘录里那个“练”字还亮着，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没再删。
坐下后才发现包里那盒牛奶不见了。
应该是落在琴房了。
她皱了下眉，又松开，心想反正他也不缺人送吃的。
前排同学转过头来递笔记：“你刚才去哪了？差点被记旷课。”
“谢谢，我待会补签到。”
“你还真敢迟到，听说沈墨渊昨天也在音乐楼待到很晚，你们俩不会……”
“什么不会。”
“哎呀，就是传你们关系不一般。”
“谁传的？”
“还能有谁，林悦呗。她今天还在朋友圈发高中合照，配文说什么‘回不去的时光’，底下一堆人瞎猜。”
姜悦兮没说话，把手机锁了屏，塞进包里。
课间铃响，她起身就走，没去食堂，拐进了图书馆。
想找本乐理书看看。
走到半路看见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她放慢脚步。
新贴出的游园会节目单更新了，合奏节目旁边多了行小字：【因编曲调整，原定搭档更换，现为沈墨渊 solo 演出】。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转身要走，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是林悦。
“悦兮，好久不见。”
“嗯。”
“你也来看节目单？”
“路过。”
“我还以为你会失望呢，毕竟之前说好要看他们合奏的。”
“关我什么事。”
“也是，反正现在改成独奏了，说不定更精彩。”
“你喜欢看就多关注。”
“我只是替你可惜，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我和谁关系好不好，轮不到你操心。”
林悦笑了笑，没接话，低头玩手机。
姜悦兮走了几步，又停下。
回头问：“你是不是去找过沈墨渊？”
“你说什么？”
“别装了，他不会无缘无故改节目。”
“哦，你是说这个啊。”林悦抬眼，“是我提的建议，毕竟合奏容易出错，万一现场配合不好，影响他发挥多不好。”
“你倒是为他着想。”
“我们毕竟是老朋友。”
“可他没同意合奏，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吧？”
“他没拒绝我，只是说要考虑。”
“然后你就到处散播消息，说他放不下过去？”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但你也没澄清。”
林悦收起手机，语气软下来：“悦兮，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觉得，有些感情，时间久了才会明白真假。”
“那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他对你不一样。”
姜悦兮看着她。
“所以你才这么折腾？”
“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彻底放下。”
“你问他自己去，别拿我当借口。”
她转身就走，心跳有点快。
回到宿舍楼下，看见沈墨渊站在门口等她。
穿了件黑色外套，手里拎着她的保温杯。
“你的牛奶在琴房桌上。”他说。
“我知道。”
“你没拿。”
“忘了。”
“我帮你热了第三遍。”
“它早就凉透了。”
“但我一直开着暖器。”
她抬头看他。
“干嘛突然改节目？”
“不想让某些人得意。”
“某些人？”
“自以为了解我的人。”
“你是指林悦？”
“她今天找你了？”
“嗯。”
“说了什么？”
“说你放不下过去。”
“那你怎么想？”
“我觉得你要是真放不下，就不会一个人练三十七遍。”
他嘴角动了下。
“你还记得这个数？”
“我又不傻。”
“可你总是躲。”
“我没躲。”
“那你为什么不进来听？”
“我现在不是来了。”
“我是说每天。”
“我也有事要做。”
“比如现在？”
“我在查乐理。”
“为什么？”
“我想知道你卡在哪。”
“你现在可以问我。”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监视你。”
“你是在关心我。”
她低头踢了下台阶边缘的石子。
“你干嘛非得一个人扛？”
“因为我想为你弹好。”
“可我不在乎好不好，我就想你在的时候，我也在。”
他看着她，伸手把保温杯塞进她手里。
“下次别用这个装牛奶，容易串味。”
“那我用哪个？”
“我给你买个新的。”
“你要送我东西？”
“已经送了。”
“什么时候？”
“上周六你生日，快递到你宿舍的盒子。”
“那不是我妈订的？”
“她让我挑的。”
她愣住。
“那个蓝色的小熊马克杯？”
“嗯。”
“你居然记得我喜欢蓝色。”
“你衣柜里七成是蓝白配色。”
“你翻我衣柜了？”
“我去你宿舍拿作业，门没关。”
“室友真不靠谱。”
“她们挺靠谱，知道我来找你，特意躲出去。”
她脸红了下。
“你以后别随便进女生宿舍。”
“那你怎么进男生琴房？”
“那是公共区域。”
“我也可以去你常去的自习室。”
“你去啊。”
“我已经去了三天。”
“我没看见你。”
“你低头写题的时候，我在后排看书。”
“看什么？”
“《和声学基础》。”
“你一个工科生看这个？”
“为了听懂你听的那些问题。”
她鼻子突然有点酸。
“你干嘛对自己这么狠。”
“因为你值得。”
她抬头看他，眼睛有点湿。
“你别说了。”
“我说真的。”
“我知道。”
“所以以后别躲了。”
“我不躲。”
“那你明天还来吗？”
“看你练多久。”
“我练到你能听完为止。”
她笑了下。
“那你得练很久。”
“我不怕久。”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谁都没提吃饭的事。
路过便利店，沈墨渊进去一趟，出来时手里多了杯热豆浆。
“给你的。”
“我不喝这个。”
“加了黑糖。”
“你怎么知道……”
“你上个月在奶茶店点过三次。”
她接过杯子，手暖了起来。
走到岔路口，她说去趟洗手间。
回来时看见他还在原地站着，低头看手机。
“你怎么没走？”
“等你。”
“我又不是小孩。”
“可你总丢三落四。”
“我哪有。”
“伞、笔、饭卡，上周丢了两个U盘。”
“那是意外。”
“所以我得多看着点。”
她小声嘀咕：“谁要你管。”
他没反驳，只是跟在她身边慢慢走。
到了宿舍楼下，她转身要进门。
他忽然叫她名字。
“怎么了？”
“你头发还没干。”
“早上吹过了。”
“后面还有点潮。”
他伸手碰了下她的发尾，动作很轻。
“小心感冒。”
“我又不是纸糊的。”
“但你昨天打喷嚏了。”
“那是空调太冷。”
“我调低了三分区的风速。”
“你连这个都管？”
“我只想你舒服一点。”
她看着他，说不出话。
“进去吧。”
她点头，转身要走。
他又说：“明天中午，我在老地方。”
“干嘛？”
“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你有课。”
“我可以翘。”
“你敢。”
“为了见你，我什么都敢。”
她推开门的手顿了一下，没回头，走了进去。
楼上，室友趴在窗边往下看。
“他又来了？”
“嗯。”
“天天等你，这男的疯了吧。”
“他没疯。”
“那你还不赶紧下去？”
“他在等别人。”
“等谁？”
“等我。”
她坐在床边，打开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蜂蜜水。
杯底贴着张小纸条：【少熬夜，早点睡】。
字迹很熟。
是他的。
她把纸条撕下来，夹进笔记本里。
窗外天色渐暗，路灯一盏盏亮起。
楼下空地上，沈墨渊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他走过第三个路灯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新消息。
来自姜悦兮：【豆浆不错】。
他停下脚步，回复：【明天换红枣】。
发完抬头，看见她出现在宿舍楼的阳台上。
穿着浅色睡裙，手里抱着那个蓝色马克杯。
两人隔空对视了几秒。
她先移开视线，缩回房间。
灯亮了。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往校外走。
风有点大，他拉高了衣领。
刚走出校门，迎面跑来一个女生。
撞到他肩膀，手机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顺手帮对方也拾起散落的文件。
抬头时，看清了那张脸。
是林悦。
“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她接过文件，笑了笑，“原来是沈墨渊。”
“嗯。”
“这么晚了，你还在学校？”
“刚出来。”
“一个人？”
“嗯。”
“我以为你会和姜悦兮一起。”
“她回去了。”
“你们感情真好。”
“是。”
“可你知道吗，她今天去查了你的排课表。”
“我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她昨晚搜索了‘如何听懂钢琴曲的情感表达’。”
林悦的笑容僵了一下。
“你监控她？”
“我只关心她在想什么。”
“可她从来没查过我的事。”
“因为她不需要。”
他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林悦在原地站了几秒，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只是享受被追的感觉？”
沈墨渊停下。
没有回头。
“你说完了？”
“我只是提醒你……”
“你提醒不了我。”
“为什么？”
“因为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是真的。”
他迈步离开。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
林悦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一张没送出的音乐会门票。